“言歆。”
他只能站在一旁远远的看着，但这样也能感觉到言歆身上沉沉的死气。
那双灵动的眼眸，此刻已经紧紧地合上，可饶是如此，顾君沉也看到了她眼尾未擦干的泪光。
言歆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周围的黑暗已经被退散，只有暖洋洋的日光，洒在脸上。
温暖又舒适。
没有压力，也没有任何阻碍，她置身在一片花海之中，周围香气馥郁，微风夹杂着雨后的清新，让她不由放下心神。
在朦胧之际，面前突然多了两个熟悉的人，多年未见的父母就这样笑意盈盈站在自己面前，正温和的冲她招招手。
“歆儿，跟我们一起走，回家吧。”
言歆的脸上微凉，一行清泪已经缓缓滑落，她的父母丝毫没有改变，还是那样慈爱。
言歆刚想走，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回身望去。却没有见到言和的身影。
“爸妈，我们等等阿和，他很快就跟上来了。”
言歆的父母没有回答，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只是一味说着，“歆儿，快过来”
他们向前走了一步，可言歆却下意识的后退。
“不。”
她摇摇头，直觉告诉自己，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父母。
言歆，突然感觉很冷，好像自己置身于雪山之巅，周围满是结了霜的冰雪，透着森森的寒意，她开始发颤，体内的鲜血也好似在瞬间被凝固。
言歆想要求救，可喉咙中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她察觉到事情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自己的身体，她奋力抵抗，言和苍白的面容又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她感觉自己的气息被一寸一寸抽离，言歆死死咬住舌尖，“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离开，言和还需要我的照顾。”
就这样，在言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只感觉眼前突然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太好了，产妇已经开始恢复。”
顾君沉听到这句话，急忙握住言歆的手。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尾已经迸出出了一抹泪光。
“言言，我就知道你没事。”
顾君沉被请出手术室，只见言和依旧坐在原地，看他出来动了动唇，却不敢问言歆的情况。
“阿和，她没事。”
顾君沉刚说完，就见言和已经阖眸靠在了轮椅上。
程诺见状不好，只能招呼一声，先把言和送回病房。
顾君沉依旧在外面等言歆的消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缓缓打开。
言歆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他竟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可医生又说道：“顾太太之前的身子，已经亏空的很厉害，如果想要再次有孕。恐怕已经很难了。”
只见顾霖的神色一凛，看向言歆的眼神，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病房内。
滚陈一直在陪着言歆，她暂时还不会醒过来，但只要她没事，顾君沉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这个时候，他接到了容蔓的电话。
“君沉，歆儿那边怎么样了？”
她知道顾霖不喜欢自己，自然不会傻到这个时候露面。
顾君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常，清了清嗓子，“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她已经没事了。”
“生了吗？”
顾君沉停顿了一下，眼中已经带了一抹心疼。
“孩子没能生下来。”
容蔓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顾君沉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沙哑的声音中是怎么也掩盖不掉的疲惫。
“也许是她跟这个孩子无缘，没生下来也好。”
正说着，顾霖已经在外面走了进来，顾君沉匆匆挂了电话，站起身给顾霖让了位置。
“爸。”
顾霖看了一眼言歆，只见他的眼神已经不如往常。
“听说是个男胎，君沉这都是你们的错。”
顾君沉垂眸不答，顾霖说的对，如果他能对言歆再关心一点，可能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了。
他想到言歆前几日一直在说身体不舒服，可大家都没有在意，原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预兆。
病床上的言歆还是没有半分动静，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现在还活着。
他见到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对顾君沉说道：“你刚才听到医生的话了吗？”
顾君沉不知他所指何意，皱了皱眉。
顾霖却没再说。只是警惕性的开口，“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在那个容蔓有任何联系。”
他的心中一惊，原来老爷子早就知道了，他今天去干什么。
顾霖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他冷哼一声，缓缓走出病房。
顾君沉的心情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他本来想着等言歆生下孩子，就找个机会跟她离婚，哪怕不离婚，也不能让言歆继续待在自己的身边了。
可现在这种情况，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但是容蔓那边，又没法交代。
更何况刚才去接融容蔓，她的身旁竟然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想到此处，顾君沉不由暗暗攥拳。
容蔓在离开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不知道言歆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可等言歆醒了他又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言和也因为刚才到情绪激动而陷入昏迷，顾君沉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言歆昏迷了整整两天，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满脸疲惫的顾君沉。
他幽暗的眼中，突然闪烁出一丝灿然的光华。
“言言，你终于醒了。”
言歆动了动唇，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要着急。”
顾君沉说完，用棉签沾了温水，在言歆的唇瓣上轻轻擦拭。
他的动作熟练，好像已经做过很多次。
言歆休息了片刻，沙哑地说道：“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顾君沉的脸色陡然一变，“言言，你还年轻。”
听到这句话，言歆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此时碎成一地齑粉。
孩子没有了，她活着又有什么用？
顾君沉从未见过她如此悲痛的一面，言歆张着嘴，只能在喉咙中发出低哑的呜咽。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