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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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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方贤不出意外的道:“清染妹妹,恕我不能从命。为人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北有云国虎视眈眈,南有匈奴屡次进犯,危难之间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秦方贤说的坦荡绛,像极了舍己为国的忠臣义士。随后他声音一软,又道:“清染妹妹,沈将军忠心为国,为大家舍小家,想来同我的心思也是一样的。我知道你怕像你母亲一般日日忧心,我答应你,绝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也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秦方贤这话也决然是挑不出半点错处了,他既拿沈渊为例,又许下如此承诺,若是寻常女子便也就此应下了。

只可惜,沈清染却绝不是那寻常的女子。

她平静的审视着秦方贤,淡淡道:“那秦世子便是不肯了!那么……清染多谢秦世子的厚爱,清染此意决计不该,心如磐石无可转圜。”

沈清染的双眼明亮异常,两片薄唇上下轻合微微的抿着,显示出她的坚定与执着。她转而望向元宸,将同样的话又说上了一遍,最后只问道:“不知宸王殿下如何做想?”

其实元宸的答案于她而言已然不重要了,她先前之所以答应元宸的赐婚之请,不过是因为一时间的骑虎难下,若是不嫁给元宸便只能嫁给秦方贤,权衡之下,她自然只能应下。

可如今却是不同,这一番僵持之下,元昊已经将选择的权利又重新交还到了自己的手上,那么她自然也不会再将元宸拉下水。

只是她未曾想到的是,元宸几乎没有迟疑便道:“元宸所想与染儿一般无二,得一人白首,守一人终老。守得山隅,安稳流年,才叫不负此生。”

万籁俱静,元宸在众人的惊叹中更显翩然绝世,他孤高而不染尘埃,眼睛里散着轻轻浅浅的光,无暇的玉带迎着风在腰间翻飞,他像是月华清冷华贵,却又偏偏食了人间的烟火,动了人间的情爱。

一众男男女女几乎将眼珠子都要惊的掉了下来,元宸竟答应了!要知道他放下的可不仅仅是宸王的王位,更有可能是龙袍加身的皇位啊!

沈清染近乎呆滞,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宸王殿下言下之意是……?”

元宸稳步走近她的身侧,柔声道:“我的意识是只要你想做的,尽管去做便好。无论你想去哪,只管去便好。只是有一点,莫不能将我丢下一人独行,否则……我余这世间便是生不如死了。”

沈清染心口一跳,骤然抬头,他何须应下?他何须将话说的这样死?她分明记着,几日前他还斩钉截铁的对自己说想要这天下,如今他又用同样的神情对自己说愿意与她隐遁江湖,他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他也是秦方贤那般轻言许诺之人吗?

沈清染的心有些发乱,元宸很是自然地牵起沈清染的手,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回答着她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染儿,自始至终,你所想的便是我所想的,你想要的便是我想要的。无论你信还是不信,这世间的事大抵总是如此玄妙,我看不穿旁人的心思,却能知晓你的,幸好也只知晓你的。”

江山美人在他这里从来不是一个难题,若无美人纵使得了江山又能与谁一同共赏?项羽有过不了的江东,他亦有舍不了的沈清染。

十指相触的一瞬间,沈清染脊背一僵,像是周身的血液都凝在了一处,动弹不得。她恍惚的看着两只交叠的手,像是看着旁人。

因为自己满心仇恨,因为自己要至高无上的权,所以他想登临天下;因为自己想归隐江湖,因为自己想安稳流年,所以他便醉心山水。因为他看出了自己所有的心思,所以他才会说出这样矛盾冲突的话。

元宸的神色依旧寡淡,眼神亦是带着微微的凉。没有灼热的眼神、没有变动的语气、可是对于他的话,沈清染仍旧是不疑有他,重生这样诡异离奇的事她都亲身经验过了,还有什么她不信不敢相信的呢?

元宸的手带着丝丝的暖意,直送进沈清染的心间。似乎是盛夏的晚风吹昏了头,又似乎是被元宸身上淡淡的木香迷醉了心,她竟轻声道:“臣女亦是庆幸,这样的一番唯有王爷知晓。”

这便是应下了!

一时间,众人神态各异。瞧着欢喜的实在不多,不少恋慕元宸的女子更是泪眼朦胧,满面怆然。元昊和太后的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沈元菁将一双眼化为利剑,只恨不能将沈清染的身子刺穿。

最为欣喜便应当说是皇贵太妃了,她喜不自胜,连声道:“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之后,她喜不自胜的拍着掌,一双凤目斜斜的向上吊着,她侧目对身旁的兰草嘀咕着耳语,笑的一脸暧昧。

“哀家终于是要做祖母的人了!”

兰草嘴角轻抽,自家娘娘未免也太着急了些,眼下就连亲事都未定,怎么就要做祖母了?不过这样的话兰草自是不敢说的,她笑逐颜开道:“奴婢恭喜娘娘,宸王殿下的婚事有了着落,您心中这块大石头也就能落了地了。”

“落地?”皇贵太妃显然不赞同,她摇着头继续道:“你可不要觉得元楚的婚事有多么容易!这兄弟俩自幼便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是一样的执拗性子!”

而老夫人这一边也是欢喜的紧,毕竟无论从各方面来讲,元宸都是要远超秦方贤的。只是兴奋之余她又难免担心,担心若是元宸真如沈清染所言弃了这王位,到时候只怕更是顺了旁人的心思,以至于到了最后便是连自保都难。

沈清染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暗自瞧了一眼元昊,见他双眼黝黑深不见底,像是一滩死水毫无波澜,可越是如此反而越能证明他的不安、他的蠢蠢欲动。

“婚姻大事自古便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父亲归期不定,许是一年两年、又许是三年五载、亦或者是十年八年、不知宸王殿下可愿等吗?”沈清染轻轻颔首,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