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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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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鸮有些难以理解的看着他,轻声问,“你是说你去么?”

玉隆儿点头,说,“父亲将我派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一战,除了我,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雪鸮说,“你知道云桓和神蛊云皇是怎么死的么?”

旧事重提,一时之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悲伤之中。

忘不了,当然忘不了。玉隆儿曾经陪伴云桓最后一段时间,知道他的余生有多痛苦,他曾经为了帮助云桓而探查过云桓的灵识,他感受过那种一生一世都被埋在北极冰原一般的寒冷恐怖,也曾经在一片空白的虚影之中,听见过伏婴师桀桀怪笑的声音。

至少在那个时候,在云桓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无力解开伏婴师种下的诅咒。

而雪鸮,至今也记得,向来刚强的楚云昭,当初看到云桓的伤势,在床榻之前落泪的模样。

那是他们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玉隆儿说,“我知道叔父的痛苦,我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希望南境平安的夙愿。”

他们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雪鸮默然了片刻。

这一个瞬间,前世今生重重画面都在她脑中略过。她为家族而心痛,无比想要将玉隆儿送回天启,让他一生一世都不要再回来这个地方。可是理智让她明白,她终有一日要在这里与太极门开战,而那个时候,作为眼下云南府最强术士的玉隆儿,必须要守护在她身后。

这是天命,他们都别无选择。

此时此刻,她才骤然想起辰公主的面孔。想到她微然笑着远赴北境的模样,心痛险些让她站立不稳,可是她看着玉隆儿,却是一字一句说出了原本不该说的话。

她说,“那就让我们并肩作战吧。”

玉隆儿道,“不胜荣幸。”

而此时此刻,太极门总坛。

白衣的少女在小轩窗下坐着,西境天野初初阴暗,偏偏,在她所居住的这处静思殿,月光明亮而又皎洁,宛如流水一般,甚至透过小轩窗薄薄的窗纸,照在她纤细美好的身形之上。长发如瀑一般流泻在竹垫上,娇俏而又美好,每一寸骨骼,都在透出少女的纯真气息。

殿外有人叩门。常雪霏迅速起身,走到门前,轻轻的打开了门。

是玉阳君。她用懵懂天真的眼神看着玉阳君,“神君深夜来访,是有要事相谈么?”

玉阳君点了点头,踏步走入殿内。常雪霏在他身后关上了门,跟随着他的脚步,走到矮几旁边,恭顺的跪坐在玉阳君的身边。

她对这位玉阳君,向来是没有戒心的。甚至,有几分像是父女一般的孺慕之情。

玉阳君对她说,“有人在东苗战场上见到风满楼了。”

常雪霏只惊讶了一瞬,接着,便淡然微笑,道,“哥哥,还是回到军长身边了啊。”

玉阳君说,“执迷不悟。”

常雪霏说,“他一向固执而又桀骜。若是他能懂得神君的愿心,必然是会站在神君身边的。是雪霏无能,哥哥的心不在雪霏身上。所以不愿为了雪霏而效命于神君。”

玉阳君说,“这不是你的错。”

常雪霏说,“我始终希望哥哥能站在我们身边,可是我做不到。”

玉阳君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看着常雪霏,轻声道,“我们的教众发现了一件有些令人意外的事情,他们说,这么些年,风满楼向来都是用捕风刀的,这一次上东苗战场,他带的却是那把名叫无情葬月的刀,我是想问你,那把刀,和你们姐妹有关系么?”

常雪霏淡然宁静的面孔之上,也在一瞬间流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她说,“无情葬月,是姐姐送给他的刀,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他竟然还留着。看来是真的深情。”

她看着玉阳君,神色里隐约几分迟疑与动摇。但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哥哥对姐姐一往情深,就算姐姐杀了那么多人,他,或许也是会选择原谅,然后带着刀,站在姐姐的面前维护她的。”

玉阳君说,“雪霏,不必想太多了,常玉寒是咎由自取,就算风满楼想要维护她,也不该迁怒到太极门。你这么善良,天命不会让你出事的。”

“神君,你不懂。哥哥也是很善良的人。他公道而又正直。但如果事情涉及到姐姐,他会疯的。会不顾一切。我会害怕。”

玉阳君微微叹了口气。

“不要怕啊,雪霏,一切都过去了。太极门会保护你的。”

常雪霏微微的点了点头。

她说,“雪霏始终是相信神君的。因此雪霏会留在神君身边。”

玉阳君说,“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本座才能无所畏惧。”

玉阳君离开了,常雪霏将他送到回廊那边,眼看着玉阳君的背影远去。她沿着回廊,一步步往回走,却在打开门的瞬间,停住了脚步。仰头看着被屋檐遮挡的天空。

“哥哥,是你么?”

棕发的少年翻身落地,甚至没有惊动一片瓦。他就那样,骤然之间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常雪霏的身后,眉目温润,依稀从前。

常雪霏回头,用略有几分悲伤的眼神看着他。

“哥哥,好久不见了。”

风满楼点了点头,说,“是,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恍如隔世。当初幼龄稚女,如今已经是风姿绰约。而当年含笑廊下的少年,也已经成为玉树临风的大将军了。

相逢或许不如不见。

常雨霏侧过身子,先让风满楼进去,然后拿出茶具,先泡了一壶玫瑰花茶。

玉阳江畔的花香气充盈整个殿所。月下美人笑意温柔,这十数年,竟像是从来也不曾走过。

风满楼饮了一口茶,毕竟十余年过去了,这茶的香气,也与从前有了几分不同。用的茶盏,自然也不是旧物了。从前常雪霏喜欢用青花瓷的茶盏。太极门这样的东西自然也是有的。要找相似旧物,原本也不难。但毕竟,不是从前用过的东西了。拿在手里,便知道不同。

他微微叹了口气,说,“物是人非了。”

常雪霏笑了笑,“很少能在你口中,听到这么有烟火气的话。”

接着又说,“知道你好酒,可是没想到你会过来,便没有准备,太极门也没有酒。”

风满楼道,“居然没酒,幸好我不在这样的地方,不然真是,三天都待不下去。”

常雪霏不说话,只是那样温柔的笑着,看着他。

“我以为你在东苗。”

清理那些叛乱的苗疆部落。虽然在已然洞察全局的常雪霏看来,东面的战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但风满楼效忠于铁军卫,他便应该在那里。

风满楼摇了摇头,道,“东苗战场的那个不是我,也亏得老军头用心,竟然能找到一个那么相似的人替代我。”

这么些年不曾见面了,谁能料到,纵然相逢,也只是东拉西扯说一些不相干的话。

不能怪他们,相干的那些,都不能再提了。

茶盏放下,两人之间一片静默。唯有月光铺洒在小桌上,映照出这么些年,随着岁月渐渐变得与从前不同的面容。

似是静默持续了太久,常雪霏略有几分尴尬的笑了笑,说,“没有酒就算了,只奉茶又没准备点心。哥哥怕是嫌我怠慢了。我去小厨房弄些茶点吧。”

她还记得风满楼喜欢吃千层酥,他那个人,一贯嘴巴很刁。千层酥要和好面,抹一层油滚一次,混上上好的桃仁,一层一层叠起来。做是很费工夫的,但是这个人既然在这里,既然还可以为他做点心,那要做多久,其实她都不介意。

起身的时候,风满楼却拉住了她的手臂,常雪霏走不了。隔着衣袖,她能感觉到那个人掌心的温度,以及手指间的力度。

她被扣牢,根本挣脱不开。

而她也不想挣脱。

风满楼说,“雪霏,你坐下,我有话想要问你。”

常雪霏点了点头,说:“好,不管哥哥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她转过身,拂开衣摆,坐在了风满楼的对面,月色映照素白面孔,看向风满楼的时候,眼神里似是有星辰大海。

那是最单纯最真切的倾慕。然而那个人看不到。在感情这一方面,他迟钝盲目的像个瞎子。

雪霏在心里推测,她试图去猜,风满楼问的第一个问题会是什么。

“玉寒,她在哪里?”

猜对了。

常雪霏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抬头,微微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太极门和五毒教都在找她。他们或许有线索。但是,没有人跟我说起过这件事。神君认为不该让我知道这些事情。”

五毒教是要杀常玉寒的。虽然玉阳君也认为这位前任圣女是罪有应得。但常雪霏毕竟是她的妹妹。他认为没必要让常雪霏参与这些事情。

风满楼又问,“当日太极门总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玉寒她,为什么要引爆五色云蛊?”

所有人都知道,五色云蛊,会让整个五毒教总坛笼罩在毒雾中,在场的人,功力低微者沾毒即化为血水枯骨,方圆三里内生灵死绝,五毒教总坛如今已经成为一片死地。而那些总坛的长老们,虽然不至于当场死亡,但也必然受到重创。据说当时,便是已然重伤的常雪霏爬出总坛,遇到玉阳君求助,才将剩下的人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