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央似乎也清醒了一些，歉疚地道：“对不起啊三妹妹，我不是故意的。不如你和我一起去换身衣裳，正好我去休息一下。”
萧怜秋下意识地想阻止，却听唐宛央道：“母亲，这是宫宴，你也不想三妹妹穿着脏污的衣服，失礼于人前吧？”
萧怜秋一噎，对唐念清暗示道：“清儿，那你便跟着去吧，这是在宫里，行事小心些。”
唐念清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点点头：“放心吧母亲，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大姐姐的。”
说到最后，她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
唐宛央也笑，只不过那笑容里没有多大的诚意。
离九曲长廊不远的地方，有许多空的茶屋，供贵人休息的，平时没什么人，很是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几杯杏子酒的缘故，唐念清觉得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只听到唐宛央在和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三妹妹今日可见到了六皇子殿下？两年不见，殿下似乎越发气质出众了。”
那当然，安哥哥自然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以后六皇子会娶哪家的姑娘为妻。在我心里，自然是三妹妹和六皇子殿下最为般配的。”
对，她和安哥哥确实天生一对。
“……宛央自知是配不上六皇子殿下的，可若是他以后娶了别人，又觉得很不甘心。想来想去，若是是三妹妹你的话，我会选择祝福你们的。只是……”
唐念清的心，好像也随着她拉长的尾音，拐了个九曲八折，不由追问：“只是什么？”
唐宛央微微一笑：“只是母亲似乎对三妹妹另有安排，真是可惜啊，明明是那样般配的两个人。”
她刻意咬重了般配两个字，听得唐念清心里一哽。唐宛央突然说起这些来，她几乎都怀疑她是不是在报复自己。可偏偏这句句都往她的心窝里戳。
唐宛央说得不错。
她自诩是上京城第一才女，才貌双绝。纵观上京这些适龄男儿里，最合她心意，也最能与她相称的，就只有六皇子赫连安。
而且赫连安本身与她就有表兄妹的关系，比起旁人就更亲近得多了。
可母亲偏偏要她忍着，刻意推近唐宛央和赫连安的距离。
每次看见她的安哥哥，一脸温柔地看着唐宛央的时候，唐念清的心里都嫉妒地快要发疯。
走了一段路，迎面遇上了另一个宫女，笑着请了安，道：“淑贵妃娘娘来听说唐三小姐的衣服脏了，特意让奴婢带唐三小姐去挑件衣裳换着。”
唐宛央心里哂笑，萧怜秋果然迫不及待地想找人支走唐念清，她倒是对这个女儿宝贵得很。
她揉了揉额头，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三妹妹便去吧。我头晕得厉害，就在前面茶房里等着你好了。”
唐念清受了唐宛央一路的气，自然不会说什么，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就兴奋不已，雀跃地要跟着那宫女离开。
但就在转身的一刹，从唐宛央的袖子里掉下来了什么东西。
唐念清离得近，下意识地屈身捡起，原来是张纸条。
她刚想开口，看见纸上的笔迹后，所有的声音一下子从喉咙里咽下去。
那张纸条上，赫然是赫连安要约见唐宛央的消息。
唐念清攥紧那张纸条，看着唐宛央渐渐离开的背影，又气又恼。
凭什么，凭什么唐宛央能得到安哥哥的另眼相待？
真是可恨，抢了父亲的喜爱，抢了旁人的赞赏，她还要和自己抢安哥哥，简直不可原谅！
能配上安哥哥的人，只可能是她唐念清！
唐念清眼神一变，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她将那纸条藏进袖中，对等着她的宫女笑道：“大姐姐真是粗心，掉了东西还不知道，等会儿子我拿去还给她。”
而另一边，走向茶房的方向，唐宛央不动声色地敲起了唇角。
她肯定，唐念清看到了那张纸条。
但是却没有出声。
这说明，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起作用了。
早就该想到，唐念清之所以如此恨自己，恐怕有赫连安的一大半原因。
依着她被萧怜秋养得无法无天，骄傲自满的性格，她会做些什么，唐念清不用想也能猜得到。
眼下，只需要解决好这里的问题就行。
唐宛央随着引路的宫女走到了长廊尽头，最后一个茶室前。
宫女道：“唐大小姐请进，奴婢再去沏些茶水。”
唐宛央道：“你去吧。”
她自顾自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坐下。
房间里有些暗，只点着一只烛。唐宛央坐了会儿，起身走到了屋子里点着的熏香前。
她眉眼间浮上了两分冷色，轻而易举地将那香折成两半。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好像不是正在经历一场事关名誉的危机，而是走在路上，被一枝花挡住了视线，便挑眉折断了似的。
冷静地出奇。
唐宛央纤长的手指笼在长袖下，五指轻动，摸到了一枝玉钗。
玉钗的一头，已经被磨得十分尖利，能够轻易划出一道口子。
自她重生以来，便日日在房中打磨着这根玉钗，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看来，是要派上用场了。
她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急，重新在小几前坐下。看着桌上的蜡烛噼啪地落下灯花，微微眯起眼。
外面的宫女应该是还没走，唐宛央想着。至少要等到苏长朗进来，她才会走。
只是不知道，苏长朗的神智还留了几分清醒。
若是他真的已经神志不清，她不介意让他流一点血来清醒一下。
唐宛央摸着玉钗尖锐的那一头，眸色微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隐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随后，门吱呀地一下被人打开。
唐宛央撑着头，听见那宫女的声音：“苏少爷，您在这里先休息着，奴婢去添些茶水。”
啧，连说辞都不带换的。
门又被轻轻地关上，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渐近，唐宛央只觉得酒气扑鼻，带着少年郎的热度。
她皱着眉，忽地想起了前生，赫连安污蔑她与别人有染，从而废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