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依依的鼻子一酸,又要掉下泪来。
父亲并没有清醒,之所以嘴里叫着“依依”的名字,不过是因为这个名字在他生命里占据了很重要的部分,便是连疯了之后,嘴里也如此咀嚼着。
“如锦姑娘?”顺子有些担心。
段依依回过头,道:“我没事。”看着缩在角落里兀自念叨的段朝,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她知道自己不该奢求那么多,至少父亲还活着,有生之年他们父女还能有再见的机会,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但看到这样的父亲,段依依的心里,便恨不得将林一凡和卞安二人千刀万剐,即便如此,也难消心头之痛。
唐宛央道:“将段老爷带出去吧。段老爷身子太虚弱，张大叔，烦请您去寻桐乡医术最好的大夫来,暂且给段老爷瞧瞧。”
张屠夫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亦是恨极了张南垣。听到唐宛央吩咐,二话没说,立刻出门去寻大夫了。
顺子本来还想帮忙搀扶着段朝,段依依已经自己将段朝搀扶起来。
她丝毫不嫌弃段朝身上脏臭,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肩膀,挽着他的手臂。
如今的段朝,就像是个两三岁的孩子,手舞足蹈,挥出去的手一不小心拍到段依依脸上,白嫩的脸上顿时出现了脏脏的手印。
顺子看不下去,道:“如锦姑娘，还是我来吧。”
“我来。”段依依只说了两个字,却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顺子伸出去的手便缩了回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段依依如此耐心的模样,仿佛段朝对她来说是全世界最珍贵的人,她愿意付出所有的心血来照顾他。
段依依扶着段朝走出地牢。
顺子问唐宛央:“表小姐,剩下的这些人……”
张南垣善恶不分,唯利是图,这牢房里关着的,未必没有如段朝一般被冤枉入狱,做替罪羔羊的好人。
段朝是出来了,剩下的人怎么办?
“无事。”唐宛央道:“晚点让人把卷宗送来,有疑点的,我拎出来。张南垣这个岱乡县丞当到头了,此案过后,朝廷很快会派新任县丞上来,介时这些案子再重审一遍,不会让人蒙冤。”
顺子放下心来。
待走到县衙门口,段朝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不愿意往前走了,还大叫挣扎着起来。
段依依看的十分心酸,顺子连忙让人去拉着段朝,又不敢太用力气——段朝实在太瘦了,他们怕动作太重,折了段朝的骨头。
苏恪远远地瞧见唐宛央,走过来道:“阿宛,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张南垣被打了个半死,要不是见他还有用我让人拦着,他今日这条命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哎,你把段老爷带回来了……”
苏恪突然住口,他也看到了段朝这幅狼狈的模样。
任谁一个人,只要过去认识段朝的,瞧见他如此模样,都会说不出话来。
那个总是一心向善，为民做事的好人，现在却沦落的如此模样。
苏恪怔了一会儿,才道:“段老爷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