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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白氏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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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梅挽月,梅松庭这才发现秋慕霜已经离开,心头掠过一阵不悦,又不好和夏流芳说起,便一同回来。刚到平王府,便看见梅兰娆的步舆及随从奴仆。夏流芳不觉头疼的揉了揉鬓角。

正要和梅松庭说话,便见梅兰娆和一个美逸的女子走出来。听梅兰娆唤她七嫂嫂,夏流芳便猜到了她的身份。想起自己从小看大的堂妹死在她手里,夏流芳的心里因梅兰娆对秋慕霜的亲近有些不悦起来。碍于梅松庭在旁边又不好说什么。见梅兰娆登上步舆欲走,夏流芳连忙向梅松庭拱手道:“夏某告辞!”

梅松庭微微颔首,也便拱手,“今日之事多亏你的帮忙,还望你回去之后禀告令堂,请她多多劝解姑母。”

“这是自然。”夏流芳说完,深深看了一眼秋慕霜,方疾步跟上梅兰娆的步舆,一面和梅兰娆说话,一面向府外走去。

秋慕霜站在阶上,一直目送梅兰娆的步舆转过月洞门不见了踪影,方有些不舍地将目光收了回来,转身欲回落英苑。

梅松庭站在阶下,默默地看着秋慕霜。她遥望梅兰娆的目光中有着羡慕、也有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悲凉,令梅松庭的心蓦地一悸。一直到秋慕霜转身欲走,梅松庭方开口说话:“以后少去招惹十二。”

秋慕霜的脚步顿住,低低地笑了笑,冷冷地说道:“大王该去向令妹说这句话。妾在这瑨国的王府、皇宫还没有自由出入的权利吧。”说完,便没有做一刻停留的回了落英苑。

梅松庭望着秋慕霜离去的背影,对她骤然的冷漠隐隐有些不悦,微微皱了皱眉峰,举步向里走。蓦地想起方才在陵园时情急之下和梅挽月所说的那番话,迟愣半晌,不由暗暗叹了一声,“如此也好。”

随着梅松庭大婚吉期的临近,无论是皇宫,还是平王府,甚至是整个瑨阳都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平王府的内外更是悬灯结彩,喜幛高挂,仿佛是一片色彩斑斓的喜庆海洋。往来穿梭忙碌的奴仆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前来贺喜的文武官员几乎昼夜不断。

梅锦身为一国帝王,自然是不能亲自张罗儿子的婚事的。便命大皇子元王梅兰庭亲自主持梅松庭的婚事。幼弟成婚,梅兰庭身为长兄自然是高兴万分的,便携了王妃柏云每日早早过府料理诸般事宜。

热闹喜庆的气氛,却吹不散梅松庭心头的愁闷。自那日和秋慕霜在垂花门外各自走开之后,梅松庭满身疲倦地回到书房,更衣梳洗之后斜卧在榻上想要静一静。

陵园内,秋慕霜默然受辱的情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令他的心头郁结难舒。垂花门外,秋慕霜对梅兰娆的羡慕,对他的冷漠,令梅松庭更是五味杂陈。

耳边忽然又回响起梅挽月的声声指责。伴随着那指责声,夏灵衣的音容笑貌不断浮现在眼前,更让他心乱如麻,理不清,扯不断。

尽管他有意躲开众人,随着吉期的临近,终究是躲不过去的。正当他在书房里烦躁地翻着书时,冷宜回禀:“皇后来了。”

梅松庭闻言连忙放下书起身,还没等他出迎,白采茹已经带着宫婢走了进来,摆手命宫婢退出去,看了看神情恹恹的梅松庭,微微蹙眉道:“我听说你这几天一直不高兴,怎么了?谁又得罪你了?”

梅松庭连忙起身扶着白采茹坐下,递了一盏茶过去,苦笑道:“这几日儿在府中并未出去,谁能得罪儿不成。”

白采茹接过梅松庭递的茶抿了一口,放心茶盏,道:“你还瞒我?那日在阿灵灵前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便是为你姑母的话为难了。”

“母亲!”梅松庭没想到白采茹竟开门见山地提及此事,不由微微蹙眉,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窗外侍立的冷宜等人。

“你别看他们,难道我想知道我儿子的事情还要向他们打问不成。”白采茹似乎看透了他心里想什么,一句话便驳了回去。

“母亲说的是!”梅松庭垂手道了一声“是”便默然不语。

“七郎!我知道你和你父亲都对长公主有愧,对她们母女格外纵容。可是,阿灵这件事错不在你,你又何必非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你说,人死不论是非。那活着的人呢?活着的人总要论一论是非的。这件事从头到尾,最无辜的便是落雁公主。”

白采茹拉着梅松庭在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想一想,当日阿灵苦苦相逼,难道要她不还手任由阿灵说杀便杀,说砍便砍才是对的?天下间哪里有这个道理。当时的情景若是换成你,你该如何?此事之后,若是回到钟国,她便是为国建功的女中英杰,受一国子民的敬仰。可是,因你父亲一个合盟的条件,她……

“唉!落雁公主错的不是杀死了阿灵。她错的……是不该和亲嫁到瑨国,你明白吗?”

梅松庭静静地听着白采茹说话,低着头沉默不语。

“七郎!你是疆场上战无不胜的战神,是攻无不克的三军司命。遇事当有决断,万不可被外人所左右啊!”白采茹说着,轻轻拍了拍梅松庭的手。

好半天,梅松庭才抬起头来,眼睛有些湿润地看着白采茹,双唇微微发颤,“阿娘!儿心里苦。”说着,将面庞埋进了白采茹的怀里。

“唉!”白采茹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梅松庭的背,心头也微微有些疼起来。

两年的沙场历练,儿子已经不再是当日那个娇养的皇家子了。他成了瑨国的擎天玉柱。他面对敌人可以做到睿智、果断、狠绝……但是,面对纷乱的亲与情,恩与怨还是一个迷茫无助的少年。

“七郎!凡事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便好。”

梅松庭在白采茹的怀里,狠狠地掉了几点泪,方觉得心头略略轻松了一些。直起身子,轻轻点了点头,“儿明白。”

“明白便好。”白采茹用帕子为他擦拭腮边的泪痕,笑道:“男儿泪可不是随便可以掉的。”

梅松庭白皙如玉的俊逸面庞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儿只是觉得心里郁结。”

“‘知子莫若母’。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若是不知道,便不会来这一趟了。好了,明天就是你的好日子了,不要再这样愁眉不展了。我虽然没有见过,可也听你的乳母说过,落雁公主是个好女孩儿,值得你为她放弃一些。明白吗?”

梅松庭听白采茹这么说,不由想起和她相识之后的种种,不由自主地轻轻点头,“母亲说的是。她的确是个好女孩儿。”

“既然知道她好,便不要再纠结于那些无法挽回的事情了。珍惜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白采茹见梅松庭眉间的愁绪略有消散,这才放了一些心。站起身说道:“你想通了便好。我该回去了,宫里还有明日设宴宴请内外命妇的事情需要安排。”

“为了儿的婚事,劳母亲受累了。”梅松庭连忙扶住白采茹,“儿送母亲回宫。”

“也好。你也该出去消散消散。”白采茹便扶着梅松庭的手走出书房。

元王妃柏云听说白采茹亲自过来,连忙领着侍婢过来见礼,白采茹便在阶上向她叮嘱了几句,“你们要好生服侍新妇,她孤身在此,没有一个亲近的人。你们切莫使她觉得我瑨国礼数不周,慢待了她。”

柏云连忙答应,亲自送白采茹扶着梅松庭入宫,方折回落英苑。

秋慕霜自那日回到落英苑之后,便当真是做到了无情无欲,命春瑟找出一卷《清静经》,每日只在窗下诵经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任凭平王府如何喧闹,只是不闻不问。仿佛平王府正正在发生的一切,和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即便是穆氏等人送来礼衣、钗钿等物,也只是交由春瑟收管。秋慕霜却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此时,秋慕霜依旧在窗下默默诵读《清静经》,春瑟脚步匆忙的走进来回禀:“公主!元王妃来了。”

秋慕霜微微愣了片刻,对于梅氏皇族的情况,早已由穆氏向她详细做了介绍,她是知道这位元王妃的。

知道她生于世族大家柏氏,虽然没有没有人出仕,但凭着那数百年积累的基业,在瑨国也是不容小觑的。知道她闺名柏云,为人宽厚大度,颇有长者之风。如今,听说她来了,秋慕霜自然是不能失礼的,便放下书卷站起身来,“请元王妃进来。”一面说着,一面亲自迎到门外。

秋慕霜站在阶上举目望去,只见侍婢环绕下走来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宫装丽人。一色紫色襦裙,珠钗翠翘挽着云髻。看去端庄典雅,令人望之生敬。秋慕霜便料到这便是那位元王妃柏云了。连忙款步走下台阶迎着施礼:“秋氏慕霜拜见元王妃!王妃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