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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解开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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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梅松庭尽力温存,却仍化解不了秋慕霜的恐惧,不得不挫败地草草收场。他放开秋慕霜,躺在枕上望着锦帐顶上的芙蓉花。极度的悔恨充斥在了心间,亦如一年多前那个夏日的清晨。后悔不该不顾秋慕霜的意愿,强行非礼。恼恨自己当日的失误导致了今日的后果。

和一年多前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匆匆逃避。他知道,如果这一次再匆匆离去,那他和秋慕霜之间将再也没有和缓的余地。

算起来,梅松庭和秋慕霜成婚两年,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第二次鱼水之情。也是梅松庭第一次清晰地体会到了何谓鱼水合欢。毕竟,第一次是在误中了迷药和春药的情况下发生的,除了在药物支配下的本能的宣泄,没有任何清晰的记忆。虽然这次是在醉酒和心情极度不佳的情形下发生的,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鱼水交融,相濡与沫,那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美好。它能使人暂且忘记所有的烦恼,忘记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忘记深埋于心中的芥蒂。只记得那个人是自己的妻,是让自己心动的女子。只记得她秀逸的容貌,袅娜的身姿。只记得,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的无限风姿。

四更的钟鼓声从四城的谯楼上传出,深沉且幽长地传遍瑨阳,惊起一声声金鸡的啼鸣。

梅松庭揉了揉因醉酒而闷痛的鬓角,转首看了看身边的秋慕霜。她亦如那日清晨的样子,静静地躺着那里纹丝不动。幸运的是,这次她的身上没有那些令人心惊的伤痕。

“唉!”梅松庭深深地叹了一声,侧起身子,用手轻柔地抚着秋慕霜的面颊。满腹愧疚地说道:“君郁酒后无德,又使晞卿伤心了。”

“大王不该将怒气宣泄在妾身上?”

梅松庭抚着她面颊的手微微一颤,借着透过锦帐的烛光看着秋慕霜。见她依旧面色平静,轻合二目,仿佛沉睡了一般,又仿佛香魂飘渺。若不是亲耳听见,几乎不曾察觉那句话是她说的。

梅松庭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将额头抵着秋慕霜的面颊,半晌方幽幽说道:“我因为置孺人之事,和太后在英华殿起了争执。不但触怒了太后,还无意中使得父亲尴尬。我和阿娘说,我不想让春郎、雪娘陷入嫡庶之争,不想将平王府变成勾心斗角的地方。我还说,我今生已经有负晞卿,不能再让别的女子入平王府给晞卿添烦。”

梅松庭的话大大地出乎了秋慕霜意料,她万万也没有想到梅松庭会拒绝置孺人、媵妾,并为此和郑太后争执。而他这么做的目的,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一双女儿。秋慕霜知道,这便意味着梅松庭将过着僧侣一般的生活。

自己身为女子,一旦于归便以夫为天,谨守妇道。可是梅松庭不一样,梅松庭是男儿,是皇子亲王,他有权利置孺人,纳媵妾。他完全可以粉黛环绕,受享温柔乡里的旖旎。他却做出了如此孤绝的选择,宁愿和自己一样独对孤灯,和冷衾寒枕为伴。

秋慕霜的心一阵战栗,不仅是为自己所受到的屈辱和伤害,也是为了梅松庭的孤绝。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当梅松庭听到是她同意迎娶孺人进王府的时候那般气恼。以至于借酒浇愁,酒后神智失常。原来,竟是她轻易的妥协,让他的一番苦心付之东流,让他枉担了一个不孝之名。

“我忤逆了太后,也让父亲为难了,我成了梅氏的不孝子孙。”梅松庭呐呐地说道,脸上掠起一抹苦笑。

“对不起。”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秋慕霜积累在心中的愤懑和怨恨,不由自主地消散开去。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哽咽地说道。

听见秋慕霜的致歉,梅松庭终于忍不住滚下泪来。他抵着秋慕霜的面颊,泪水滴落在了她的肩头。叹道:“唉!太后有意刁难晞卿,是君郁连累晞卿了。”

秋慕霜感觉到了肩上的传来的凉湿,听出了梅松庭话语中的无奈。唇边不由掠起一丝苦笑。半晌,终是迟疑地缓缓抬起手来,握住了梅松庭抚着她面颊的手。

“事已至此,逆来顺受吧。”秋慕霜半时懊悔,半时无奈地说道。回答她的是梅松庭一声长长的叹息。一声叹息之后,只余一室寂静。莲花檠上红烛依旧摇曳,锦帐之内心力交瘁的两个人,默默地抚慰着彼此的伤心。

不知过了多久,承天门上的街鼓响起了第一波鼓声。深沉幽长的街鼓声,意味着黎明将至,安睡一夜的人们该醒来开始一天的生活了。

梅松庭眉峰微蹙,捏了捏秋慕霜的手,说道:“今日乃是元旦大朝,我须得入宫了。”说着,便起身拿过里外衣服一一穿好。

因为梅松庭的离开,芙蓉衾中骤然冷了下来。秋慕霜的心里莫名地涌上一抹失落。她不由暗暗苦笑,“再冷的心终究抵不过他片时的温存。”

梅松庭整理好衣服,回身将锦帐抻好,说道:“天还早,晞卿再小睡片刻无妨。”说完,便放轻脚步走出内室,轻轻推开屋门悄然离去。

秋慕霜卧在衾中,侧首透过锦帐隐约目送梅松庭离去。芙蓉衾里尚残留着他独有的气息,似梅花初绽的清芬,又如青竹滴露的淡雅。秋慕霜的心头萦绕起阵阵五味杂陈,缕缕百感交集。一时酸、一时苦、一时辣、一时又夹杂着一丝微甜。或悲、或愁、或恼、或喜,搅在一起理不清、剪不断。

金鸡唱晓,东方露白。平王府里的奴仆们陆续起身,开始在各自的忙碌。在正院竖起祈福的幡子;打扫庭院里已经熄灭的庭燎灰烬;厨下忙着预备应节的食物;门外更换桃符……忙得不亦乐乎。

秋慕霜被院子里往来走动,唧唧哝哝说话的声音驱散朦胧的睡意。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做起身子穿上亵衣,方扬声向窗外唤春瑟、夏笙等人进来服侍。

春瑟、夏笙自昨晚离开正房回到自己的卧房之后,一直忐忑不安为秋慕霜担着几分心。今晨,便早早起身,忙忙地梳洗了赶过来。原想进去服侍,看到关闭的房门又心生犹豫,便在廊下徘徊。一面看着侍女仆妇们洒扫庭院,一面听候呼唤。听见秋慕霜的呼唤,连忙挑帘推门进来,转过屏风走进内室。

“公主可要起身?”春瑟挑起锦帐,夏笙捧过襦裙,问道。秋慕霜颔首,在二婢女的服侍下着衣起身,自去外间令秋箫、冬笛服侍梳洗。春瑟、夏笙连忙整叠衾褥。带看到锦褥上残留的污迹时,具绯红了脸面,讪讪地将锦褥撤了,另换了一条来和芙蓉衾叠在一起,放在床榻内侧。

彼时钟氏进来,春瑟悄悄向钟氏说道:“大王昨夜宿在这里了。”钟氏闻言不觉一喜,连忙悄声问道:“果真?”春瑟悄悄指了指撤下来的锦褥,笑着点了点头。

眼看孺人即将入府,而秋慕霜依旧和梅松庭十分疏远,这在钟氏、春瑟等随嫁之人看来,是对秋慕霜非常不利的。昨夜梅松庭夜宿落英苑,让她们看到了夫妻和解的曙光,又怎能不替秋慕霜欢喜。

秋慕霜正在外间梳洗,自然没有看见钟氏和春瑟之间的窃窃私语。理妆方毕,赵氏、关氏便抱着梅笑春、梅怜雪兄妹走了进来。兄妹二人都换了崭新的锦绣裤袄,项上挂着昨夜秋慕霜命乳母放置在他们枕下的金镶羊脂玉锁,手腕上戴着梅松庭亲自令人打造的嵌宝金丝镯。粉雕玉琢,彷若天上神府的仙童一般。

“春郎、雪娘。”看见一双儿女,秋慕霜心头的阴霾散去了许多。无论过去怎样,未来如何,这一双儿女便是她毕生的希望与寄托。作为母亲,在子女面前必须拿出最温柔的笑容,最和蔼的态度。她不能让自己的不良情绪影响到儿女的心情,妨碍他们的成长。她一面唤着,一面将梅怜雪抱进怀中,“昨夜闹到那般时候,怎么不多睡些时候?”

关氏笑着说道:“县主已经醒了半个时辰了。直闹着来找王妃呢。”

说话时,姚黄领着婢女送来朝食。秋慕霜将梅怜雪放在食案旁,令赵氏将梅笑春也放下,拿来围帛围在兄妹二人的胸前。令春瑟拿来转为小兄妹二人预备的碗碟、汤匙。盛了小半碗细粥,让他们兄妹自己吃。这是秋慕霜今日定下的规矩,为的便是培养儿女的自立能力,让他们自幼便养成良好的习惯,免得将来长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对此,穆氏、钟氏连同赵氏、关氏等都有过异议,觉得他们是王府的世子、县主理应享有奴仆的服侍,均被秋慕霜一一驳斥了。

因为加上了两个未满周岁的幼儿,朝食也吃的颇为缓慢。吃完朝食,洗漱已毕。春瑟便笑嘻嘻地拿着两张大红的泥金纸张进来,说道:“外面他们都已经换好桃符,贴好联语了。落英苑的联语该如何写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