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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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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日慕容玉瑶的一闹,慕容玉楼已经看出桑雨柔眼中的那种不服且不甘的神情,自打慕容玉楼才见到桑雨柔开始,她便已经看到了桑雨柔的野心。

再加上昨夜一过,院中突然添置了如此贵重的东西,饶是她见惯了富贵,却也没见过这般富丽堂皇的,她心底里的欲.望便慢慢地被勾起来了。

桑雨柔很聪明,懂得以退为进,但在桑氏面前始终还是太嫩了些。

慕容玉楼看了她一眼,忽而掩嘴一笑,“表姑母真是个爱开玩笑的,若人人都相同,那才惹人害怕呢。”

随即她顿了顿,“玉楼倒是觉得,表姑母心中才有心事呢。是否是因为家中之事?”

桑雨柔一愣,随即浅笑一声,以掩盖心中的那份尴尬,“家中的事,大约你都清楚,天降之灾,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哦,原来是天灾,还以为是人祸呢。”慕容玉楼浅笑一声,“也不知表姑母觉得我父亲这个人如何?”

桑雨柔一想起慕容德伯,脸上竟是一红,随即道,“大约是个俊朗无双的郎君吧。”

“确实。”慕容玉楼道,“京都贵女们也都是这般说我父亲的。”

随即她又顿了顿,继续道,“若是让姑母嫁给我父亲,姑母以为如何?”不知觉中,慕容玉楼竟将称呼中的“表”字抹了去,这般似乎显得更加亲切些。

桑雨柔一愣,她竟不知慕容玉楼竟是如此直白得跟她说,她随即脸上一红,有些恼羞成怒,“二娘,我念你年幼,不怪罪你,这样的话,以后还是莫要再说了。”

慕容玉楼浅浅低头,“原来姑母不喜欢我父亲啊,姑母莫要怪罪,府里的局势姑母也是清楚的,玉楼从便没了母亲,奈何府里的母亲整日里抱着弟弟,也无心府中的事务,想来姑母与玉楼投缘,原以为姑母会留下照拂玉楼的,原来是玉楼想岔了。”

桑雨柔轻轻抚着慕容玉楼乖巧的脑袋,心中竟是一软,鼻头一酸,她忽而也想起了她儿时没爹娘时被叔伯欺凌的场景,那种滋味,她实在是懂得,再者,这慕容府她是下定决心要呆的,怎地不会想好理由吗!

随即她抽泣了几声,道,“好孩子,那是个懂事的孩子,莫不然老郡君有怎能如此疼爱呢?”

“祖母疼爱玉楼,玉楼着实是要感激的,只不过,府中人丁不足,祖母难免也会寂寞不是?姑母忍心吗?”慕容玉楼反问道。

桑雨柔顿了顿,轻叹一声,“在江南时,以为老郡君青春永驻,昨日一见,竟却生了华发,着实让人心疼。”

慕容玉楼内心却是冷笑,其实桑雨柔心中早就答应,只是碍于面子,是故才会跟她打这个太极,再加上方才在阳馨苑这么一搅合,她明显感到桑雨柔慌了,而如今竟在她面前装过眼云烟,着实是让人好笑至极。

正在此时,不远处倒是传来了一阵极为有磁性的男声,“到底是什么竟然表妹如此心疼啊?”

这是慕容德伯。

倒是来的正是时候。

慕容玉楼随即起身,朝慕容德伯行了一礼,“孩儿给父亲请安,父亲万福。”

今日的慕容德伯竟与往日有些不同,今日的他将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净,身上着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袍,将乌黑的长发用发冠定住,手中还捏着一把折扇,乍一眼,倒真像是个翩翩佳公子。

“恩。”慕容德伯满意的点点头,“方才经过院门,闻到了一股茶香,便想着进来瞧瞧表妹还有什么缺的。”

他顿了顿,“你们这是在聊些什么呢?”

桑雨柔随即起身,本想要回些什么话,一看今日慕容德伯的装扮,竟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随即有些吞吞吐吐道,“表兄,我与二娘正在品茶呢。”

慕容德伯浅笑一声,“哦?不知可否赏我一杯?”

“自是可以的。”桑雨柔有些娇羞道。

慕容玉楼十分识趣得起身,朝慕容德伯道,“父亲,孩儿院子里还有些薄荷未曾处理,容孩儿先告退。”

慕容德伯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恩,你去吧。”

从芝兰院中退出来后,慕容玉楼并没有直接回浅云居,而是折返到了阳馨苑。

念红如往常一般守在门口,见慕容玉楼来了,脸上竟扬起了一丝笑容,“二娘,您怎么来了?”

慕容玉楼微微叹气,“我有些不放心祖母,想来看看。”

念红道,“老郡君正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呢,恐怕是……”

“无妨,祖母定会见我的。”随即慕容玉楼便走了进去。

果然,慕容玉楼才在门口喊了一声祖母,桑氏便让她走了进去。

屋内很干净,仿佛刚刚被打扫过一般,桑氏坐在胡床上,时不时地用衣袖擦着泪水。

慕容玉楼走到桑氏的面前,行了一个大礼,“祖母万安。”

“吩咐你的事,都办妥了?”桑氏没有看她,只是轻声道。

慕容玉楼微微颔首,“还是祖母高明,一切都在祖母的掌控之中。”

桑氏哭着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偏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也不知道你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啊。”

慕容玉楼却是在她身边跽坐了下来,“孩儿哪里都不想去,孩儿就像陪在祖母身边,好好侍候祖母。”

“女儿家,长大了是要侍候夫君的,哪里像你似的,总待在自己祖母身边的?成何体统?”桑氏整理好了情绪,将头别了过来,对像慕容玉楼。

她对着慕容玉楼轻轻叹了一口气,“怪就怪在你生在这个家里,吃了太多的苦,别人家十几岁的孩儿天真烂漫,而你却如此懂事,活像你四叔父。”

慕容德季便是慕容闵的明面上的父亲了。

今日许是她知晓了元夫人的死讯,所以才会如此感慨万千,平日里不该对小辈说的事情,她也一股脑儿都想要说出来。

慕容玉楼也只能附和着她好奇问道。“四叔父?”

桑氏看着她笑了笑,“你若是想听,祖母讲给你听如何?”

也不知为何,今日的桑氏仿佛比从前老了许多,许是生了两场大病的缘故,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如今仿佛布满了沧桑。

慕容玉楼轻轻颔首,等着桑氏将关于慕容德季的事。

“你四叔父是我生的四个孩子中最小的,也是最聪慧的一个,年仅七岁,便熟读百家,什么诗词歌赋,别说倒背如流,就是现场写一首,也是信手拈来。只不过,那时候正好赶上闹饥荒,流离失所的人众多,那时候,你祖父正带着大家乘车来京都。谁知,半路遇到了一伙儿流寇,我带着四个孩子同你祖父失散了。”

“当时二郎,三郎相继病重,他们的一切吃喝用度都是四郎在照顾,而大郎……,因为是第一个孩子,我特别珍惜,是故才更照顾些。”

说道这儿,桑氏竟有些哽咽了。

“后来,你祖父寻到了我们,但回到京都,大郎、二郎和三郎都好了,唯独四郎落下了病根,我那时才知晓,原来,我的四郎也病了。我实在亏欠四郎太多太多了。”

桑氏随即用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道,“后来他们四个去寻朝中官员举荐,其实按实力,只有四郎才是实至名归,但四郎竟悄悄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大郎的。最终,大郎得了一个御史令的差事。”

“你祖父在皇帝面前立了大功,皇帝便赐了你祖父大司马的位置,而那时,你祖父早就有意提拔四郎,可奈何我看到大郎那副样子,心便软了下去,又一次让大郎接替了四郎的位置。”

“后来,我为四郎选了一门富贵媳妇,以弥补对他的亏欠,可没想到,他还是没能坚持到留下血脉。”桑氏说着,泪水竟啪啦啪啦得落在了地上。

半晌之后,她将目光再看向慕容玉楼,“怀柔道长说,你的体内流淌着玉瞳仙子的血,你与一般娘子不同。这些日子的观察,你的确与他人不同。方才我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慕容玉楼轻叹一声,这怀柔道人着实是世外高人,不过,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竟想起了那张妖孽的脸,忽而她眸光一动,她看向虚弱的桑氏,随即微微颔首,她决定坦白,“是,祖母,孩儿都懂。”

“四郎早慧,所以小娘子早慧不稀奇,但拥有奇特血脉的早慧娘子,这才稀奇。”桑氏道,“怀柔道人说,你看着十岁,其实骨子里,远远大于十岁,对不对?”

慕容玉楼随即又点点头,她没有否认,也不打算否认,“是。怀柔道人说得对。”

“国师口中说的千百年难能出的贵命,竟出现在了我的府上,这或许是上天在我痛失四郎后给我的补偿吧。”随即,桑氏吃力支起身子,朝慕容玉楼道,“从即日起,这府里的大小事务,我都交由你来打理,你觉得如何?”

“祖母,这万万使不得!”慕容玉楼道,“祖母,孩儿还小,什么事都不懂!”

桑氏浅笑一声,“什么都不懂没关系,我身边的念红和于嬷嬷都会帮你的,再加上近日入府的,你大可放心去做便是了。”

原来,桑氏让她撮合慕容德伯和桑雨柔,一是为了试探她,二是为了给她铺路。

她是真将她当做她的四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