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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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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了?”辞镜好奇道。

“你还记得暗影么?”

辞镜闻言瞳孔微微一缩,“暗影”这个名字仿佛是穿过遥远的时空而来,落入她耳中的时候她还要冥神好好想一会儿,才记起曾经于英多次跟她提起的那个组织,她和于英回西域鹿鸣宫的那一路,遇到的穆蝶,灵雎,都是暗影的人。

而无衣,是暗影的护法。

辞镜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莫非那刺客是暗影的杀手?”

孙弦寂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辞镜竟有点如释重负,她吁了口气,道:“那又为何和司徒恪扯上了关系?”

“司徒恪在朝上想要助朔王殿下夺得皇位,在武林想要助魔教教主宋临照得到武林盟主的位子。”孙弦寂缓缓道,“而三年前那场被魔教破坏的武林大会,也有暗影的人出手,而且,这些年来我也一直都留了心,当年那场近乎屠杀的灾难,和朝廷也有关系。”

孙弦寂的话好似一块巨石,轰然从山崖滚落,砸在了辞镜的心上,这猛然一下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齐凤栖满是血的脸,以及那个湿湿黏黏却依旧温暖的怀抱。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可是现在忽然提起,她都觉得奇怪她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晰。

孙弦寂见她脸色有些不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辞镜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扯着嘴角笑了笑,“那,你的意思是,魔教一直和朝廷有勾结?”

孙弦寂点了点头,“‘白骨扇’是近几年才在江湖上兴起的,而司徒家一直以来分两支,一支行商一支行仕,行商或许还能保证他们一支富甲一方,但行仕一支就比较平庸了,像司徒恪这样在江湖上出了名,在朝廷也做到了京兆尹这个位置的,真是前无古人,说不定还会后无来者。”

辞镜愣了愣,问道:“那他之前为什么要缠着你?”

“我爹被迫交出兵权,”孙弦寂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着要怎么跟辞镜解释,“司徒恪约莫是觉得我爹会不甘心,便想着将我爹拉到他那边,我爹虽然没了兵权,但是廉颇未老,只要司徒恪重新替他夺得兵权,到时若是皇上不肯将皇位给朔王殿下,我爹便会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了。”

辞镜蹙了蹙眉,孙弦寂一顿,转过头来看着她,轻轻笑了笑,道:“不过我爹也不傻,当年白手起家,结交天下有识之士抗击倭寇的万海郡王可不是随意就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就牵着鼻子走的。”

辞镜没有说话,就算她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遇事只会缩在人身后寻求他人庇护的小丫头,但是真遇到这么大阵仗的,她还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招架。

孙弦寂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尽量不让你再牵扯进来。”

“你要做什么?”辞镜忽然拽住他的衣袖。

孙弦寂摸了摸她的头,笑得如沐春风,“我本无心于此,但是司徒恪既然将主意打到了我爹身上,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会轻易放过他,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想让朔王殿下坐上皇位。”

辞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和孙弦寂认识了这么久,他对于朝廷的事素来都是不怎么关心,但是这一次,他显然是要插手了。

“孙大哥……”

孙弦寂一边眉毛微微挑起,道:“等过几日情况稳定一些,我便派人送你和瑰月离开京城,你们回鹿鸣宫去,至于般若公主,我会好好看护她,等般离王子伤好后就送她回去。”

辞镜闻言又是一阵沉默,孙弦寂起身要走,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孙弦寂又回过头,道:“怎么了?”

“我不走。”辞镜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的光芒好似一把锐利的刀刃,直直地刺进孙弦寂眼中,他愣了愣,“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孙大哥,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是如何过来的么?”

孙弦寂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些年,沉了眉目看着她,辞镜道:“我很后悔,阿英不在了以后,我总是会回想起过去的事,起初总是从我认识阿英开始,我和他经历的种种,他如何的对我好,又是如何的因我而身受重伤,十三岁刚满不久便去世,每每思及此,都恨不得自己能回到过去直接了结了自己。后来记忆又回溯到从我认识你和陵陵姐还有齐大哥那会儿,同样的是我这个惹祸精,给你们惹了这么多麻烦还不自知,若记忆再往后退些,又是我拖累了我娘,我娘本有机会给自己赎身,却为了我而半辈子在风尘地里打滚……”

辞镜有些说不下去,她嗓子伤还没好,这么一哽咽就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咬了咬牙,孙弦寂想让她不要说了,辞镜却又开了口,道:“孙大哥,细细回想,我也不过活了二十载,却不知连累了多少人,真是可悲可恨!”

孙弦寂闻言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膀,对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道:“辞镜,你娘生你,为你半生浮沉,是她的选择,齐大哥为你受的伤,于英为你付出性命,也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为什么要由你来承担所有罪过,该自省自责的不应该是那些双手沾满血腥的大魔头么?”

辞镜眼中的白色已被红血丝占满,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他温和的脸,孙弦寂接着道:“我知道你平时看起来似乎总是肆意而为,活得坦坦荡荡,但是你心事很重,总不能真正的欢喜快活,你担心这担心那,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着不慎又害得身边的人受难,你生性热情,却又总是逼着自己不要去管别人的事,然而又忍不住管。”

辞镜动了动嘴唇,心脏狂跳,她的所思所想,似乎全被孙弦寂看穿了。

“我想让你活得真正的快乐,你不用虚与委蛇,不用佯装坚强,”孙弦寂挑起她一缕头发,眼神温柔而明亮,“我不能取代于英在你心里的位置,但至少我能比他更好的保护你。”

辞镜伸出手捂住脸,嘴唇咬得死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孙弦寂叹了口气,将她搂入怀中。

而外头,瑰月和般若坐在台阶上,这一处小院子被孙弦寂单独劈了出来,不让下人进来,而翠微翠浓本是郡王府的人,只是“前段时间出门去替世子办了桩事”,现在又回来罢了,这样一来,也便无人生疑。

般若撑着腮看着屋顶上方已经烧红了的天空,忽的叹了口气,又撇过头去看瑰月,瑰月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夕阳为他的侧颜染上了一层柔柔的金色,长长的睫毛好似变得透明了一般,根根晶莹,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如刀削般精致的下颌弧线,般若不禁看得发怔,她想着这人可长得真好看啊,辞镜说他是靠脸吃饭的,看来果然如此。

瑰月其实是低着头在打盹,不知怎么忽然惊醒过来,般若被吓了一跳,生怕他发现自己刚才在偷看,漫天胡扯道:“你看今天月亮好圆呀。”

瑰月抬头看了看火烧似的天空,视线再往右移,确实看到一抹极淡的圆月,便点了点头道:“嗯,是啊。”

般若没料到瑰月居然接了,一时无言以对,瑰月站起身,道:“这个时候翠微翠浓该送饭过来了。”

他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般若站起来,道:“你饿了?”

瑰月摸了摸肚子,“有点。”

这院子里有三间房,他们三人每人一间,般若的房间在中间,瑰月的则在靠围墙的那一边。他拖着步子往那边走,般若跟了过去,瑰月停了下来,斜了她一眼,道:“你跟来做什么?”

“我,我不想一个人待着。”般若眼珠子一转,忽然仰头笑道,她伸出手去拽住瑰月的衣角,“辞镜说我这次应该是无法和亲了,所以过些日子我就可以回西域去,到时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瑰月看着她白瓷般的小脸,心中一声叹息,道:“公主,我已经娶妻了。”

般若脸上的笑容一僵,张嘴哈了一声,瑰月又接着道:“我很爱我的妻子。”

“可是你却总是跟在辞镜身后,莫非辞镜就是你的妻子?不可能,她明明和孙先生才是一对。”

瑰月默了一默,他们在这边焦头烂额地想着怎么逃过追兵的搜捕,她却在这儿观察他们的人物关系么?

“我妻子已经过世了。”瑰月好脾气地道。

“那你考虑过再娶吗?”我不会介意你已经娶妻,后面这一句话般若差点脱口而出,小舌头一伸将话又卷了回来。

瑰月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般若眼中的失望不言而喻,瑰月没有理会,转身往自己房间走,般若又跟了两步,却顿在了原地,因为她看到了对面围墙上坐着一个人。

瑰月也看到了,他微眯着眼,看向那人。

那人逆着光,看不清脸,但也隐约能看出他是在笑。他穿一身菖蒲色的长衫,长发用一根同色的缎带绑着垂在一侧,双手撑着围墙,轻松地往下一跳,落入院中。

瑰月几乎是没有迟疑地退至般若身前,淡淡地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