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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八十七 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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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纵意居很是安静,除了那抹哀伤的玉萧管乐。

卓骁因为我的不理不睬多少觉得尴尬,他也不总出现在我房里,而是每夜总在屋外庭院里吹萧,撇开心境说,萧声很好听,悠扬,婉转,带着述求的乞愿,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每每此时,我都沉默的听着,直到香燃烛尽,困意袭来,在迷迷糊糊中,都能听到一点点的叹息,伴随着无比轻柔的动作,将我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是,今晚,我却带着一种无以名状的不耐和烦躁听着,屡屡玩转着手中的杯子,带着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种冷笑,坐在窗头。

“公主……”如氲带着不安看着我,虽然有些惧怕,但还是道:“公主,您好歹吃点东西,一天没吃什么了,身子骨还没好,可不能这么折腾。”

我皱皱眉,“不吃,拿下去,我不饿!”

“公主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要不要让师兄进来,有什么事,他都能解决!”如氲还在为她师兄做说客。

我冷笑一下刚要说话,却听到外面萧声一断,然后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洪亮张扬的声音道:“寒羽好兴致,这么晚在庭院里吹萧,可是为公主所吹?”

我一皱眉,他怎么又来了?

卓骁清朗冷淡的声音听着毫无波澜:“殿下明日要归国,怎还有空过来?”

“呵呵,寒羽,你我私下里不是一直只道字么,怎么最近见外起来?明日确实是要走了,今日特来向寒羽道个别,也来向公主道个别,前日公主未醒不便见,今日,寒羽可否让我见公主一面,也聊表我一番感激和歉意呢?”殷楚雷永远那么跋扈捭阖,他越来越显现出一种王者独霸的风范来。

屋外略略沉寂,透过一丝虫鸣鸟叫,随即传来卓骁的声音,只有他似乎永远不受帝王的威慑而能水波不兴:“殿下好意臣心领了,礼不可废,亦不可乱,内眷无故不可见外男,况内子重病初愈,实在不便出来见客,殿下的话,臣会带到,殿下放心!”

屋外有一瞬间的安静,安静的诡异,我看到如氲略显不安地向窗外张望,眼里都是担心。

屋外随即传来一声大笑,带着肆无忌惮的张狂和浑然压迫的气势,他倒在卓骁面前从不掩饰,“寒羽,你的星相术一向神通,你可否给我看看日后的走势?你我所谋之事可有几成把握?”

卓骁不急不徐淡淡道:“殿下,臣以为谋事在人,此一也,所以天象所示,不过是个预兆,并不一定准确,不过既然殿下吩咐,臣且为殿下看看!”

过了一会的沉默,卓骁又淡淡道:“岁在中野,殷州将行,心亢二宿光芒炽盛,我殷觞国势将隆。然太白之星晦暗不明,军力有虚,殿下当谨之,殿下命岁在辰,岁运于辰星之中,殿下只要顺应时势,所谋之事将大利!所以殿下当尽早赶回国内,以免到手的军权被四殿下夺了。”

“呵呵,寒羽之言,吾卿记得了,看来我是该早早赶回去才是,不过,吾卿一直有个遗憾,自北邙山之后,你我便没机会切磋一番,今日之后,大家都会很忙,不如今晚你我切磋切磋如何?”

卓骁此时的声音也带上了点狂性,那点沙场点兵的弘肆一点点将他儒雅清俊的声音吞噬,长啸一声道:“殿下不弃,臣当奉陪!请!”

随即传来的,是一阵带着喧嚣的呼啸,外面拳风呼喝,时而沉闷,时而清脆,带着叱诧腾挪的踢打,好不热闹。

如氲脖子都快伸断了,脸上越发忐忑紧张,甚至带上点惊恐,我冷冷道:“如氲,你担心你家师兄就出去看看吧,不必窝在我这里!”

如氲缩了下脖子,看看我,带了点小心谨慎弱弱道:“那个,公主,您,您能不能去劝劝,到底是太子,这么打下去对谁都不好。”

“笑话了,你家侯爷和堂堂太子切磋功夫,我一介女流能劝得了么?”我冷淡的道:“你既然担心,就出去好了,我这也没事,顺便告诉外面一声,我要睡了,要打去远点地方打!”

“公主!”如氲好象急得要哭出来了,满脸哀求的看着我:“我不敢,这可怎么办好!”

我烦躁地抚着脑袋,感到心里的火越来越大,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大,我霍地站了起来,冷笑声:“你要他们不打是不是?简单……”

我抄起手边一盏茶壶,将头顶的支摘窗撑起,狠狠摔了出去,哗啦啦一声巨响,把窗下窝着的那吉特吓了一跳狂吠起来:“那吉特,吵死了,叫什么叫,有本事去把外面那些吵死人的苍蝇给我赶走,还让不让人睡了!”

只一下,外面正闹得欢的呼喝声瞬间静寂无声。

我啪地一声将窗合上,看看也不知道是我吓的还是外面人吓的苍白了脸的如氲,冷冷道:“行了,你去‘请示’一下你家侯爷,说我求他今晚给我一个自由的夜,把外面所有监视着的明卫暗卫都撤了,不然我睡不着!”

如氲看看我的脸色,低头恩了声,这才慢慢走了出去。

只一会儿,她回转来道:“师兄已经将人撤了,他让公主好好休息,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我躺回床,淡淡道:“没事了,你也早点睡吧!”

许久的沉默后,如氲才将门轻轻关上,走了。

我呆呆望着床顶轻柔飘渺的白纱帐顶,玉带钩在夜里透着泠泠金玉的冷光,反射入我的心里,我一直不出声的沉默了很久,突然一跃而起。

我走到红木镶象牙雕巨大的衣柜里,翻箱倒柜了半天,选出件素布简衫穿上,将自己收拾利落了,顺手将妆台上几件小金饰揣进怀里,开了门走了出去。

大概刚刚那吉特叫的太凶,被如氲抱走了,正好,没有任何人阻拦我了。

我住的后进有一条独门的小径通向后门,就穿过右手的游廊,转过假山,寂静无声的黑夜,没有任何生物,也没有任何灯火。

这里原本就是一条无人会走的偏门,谁也不会知道堂堂一府的公主会走这样一条偏径,我也只是临时起的意。

在今日被湖边一事闹过后,我久久压抑住的火终于不可避免的将我逼迫到了一个需要发泄的边缘。

很久之后,我想起了大学导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类,是情感左右和理智盘踞的生物,情感深深植根在我们的内心,我们应该控制自己的情感让它在理智的范围内,而不要被情感所左右。

可是当时的我,深深被一种愤怒和任意做支配,以至于让情感左右了自己的理智,在这样一个夜晚,我选择了出走,离开让我厌恶和失望的地方,却忽略了这也有我留恋和难舍的东西。

我更不知道,我这一时的冲动,竟让殷觞侦骑四出,夜魈骑一千八百骑马踏天下。

我更没想到的是,我的这次出走,将为我的人生带来怎样一个刻骨铭心,痛彻心肺的记忆!

不过,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我当时却一门心思的想要离开侯府,并未过多的考虑应该不应该的问题,我大多数时候都在考虑该不该做这个问题中度过,原谅我给自己一个一时冲动的理由,我就是想离开这个地方,像以前一样,走一走,静一静。

当我的手扶在门栓上的刹那,有一点点犹豫,可是,望望远处静谧的侯府,花园假山安静矗立,这园子里的一切掩映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想想那一园子的美人,想想那绝美的侯爷,想想那个殷觞的太子,不由烦躁涌上心头,一拉门,迈出了侯府。

当我迈步在后院出门后的空无一人的巷子时,我突然有一丝不安,黑暗里,似乎掩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危险,在窥视着我的行动,我猛一转身。

什么也没有啊,我长吁口气,是不是我老是被意外刺激,变得疑神疑鬼了么?

我刚要再转过身去,只觉得脑后凉风一扫,一阵剧痛传来,在意识陷如黑暗的刹那,我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了,我终还是给卓骁带来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