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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一百一十七 摆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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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昏沉沉的被卓骁带着踏上南下的路。

一路我靠着卓骁强灌下谢悠然制成的金贵药丸和他浑厚的内力支撑着,以及我多少还存着的一点不舍,每每我浅昏着的时候,我总听到他絮絮叨叨在耳边不停的呼唤:“想想,求你,活下去,为了我,求你活下去!”

我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被卓骁坚持着带着朝南边走,一路上本来还算顺利,但是一过殷觞的国界到了汗爻位于南方接近原来巽南的地方,今年据说炫璜河泛滥,冲垮了上游许多的城镇,又一路摧枯拉朽的向下游冲来。

汗爻的颓像在这里显露无疑,炫璜大陆上最大的一条河流炫璜河横贯了大陆南边九省十二府,每年它的泛滥是时政者最大的问题之一,可是,这两年,没有任何人再关怀沿河两岸的民生,几乎年年泛滥年年湮灭数镇,几万人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可是当局者不管不顾,还要每年征收沉重的赋税,今年更是为了汗爻皇帝的宠妃大肆收刮民脂民膏,弄得天怒人怨,天灾更加肆虐,而人民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沸点,如同干枯的柴火,一点火星就可以点着。

就差那么点火星子了。

这一天,我被带到新野巽水北岸涯水渡,从这里渡了河,就是巽南。

相对于上游巽湖的澎湃,今年凡是来自于炫璜河水的支流湖泊因为连日的暴雨都满涨满堤,这条涯水渡算是最浅的渡头,下游就是巽南重镇巽江城。

固然如此,一望无垠的水面依然辽阔,一片飞苇沿江百里,水纹急流涌动,沙洲尽淹,可以想见现在的水势。

连日不见开晴的天淅淅沥沥,不见停歇,江河涨满,暗流盘旋。

这片原来不是很繁忙的渡头因为别处江深滩险而停航滞留的旅客全都挤到了这里,使得狭小的渡口人满为患。

有大批的难民拥堵在这片渡头,指望着能借得机会渡过河去,向富庶的巽南寻求一线生机。

我不知道卓骁用了什么方法弄到了上船的唬谖跷跞寥恋某衬稚铮冶凰狭硕纱

后面的人还在拥挤,在嚎哭,没法上的人在哭爹喊娘请求哀号,上了的人在骂骂咧咧催促开船,这个世界似乎已经乱成一团。

我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再继续昏睡,只探了头去想看看外面到底如何一副情景,卓骁将我一把按住低声道:“别动,想想,不要管!”

“开船咯!”一声号子将所有的哭喊和叫骂打断,然后,我觉得身体一震,开始微微颠簸起来。

这是艘其实不太大的船,没有太多的舱房,甲板倒是宽阔,卓骁抱着我就坐在甲板一隅,为了不要太显眼,他将自己的绝世容颜抹成黝黑,穿着普通人的衣衫,打扮成江湖人士,一路上都以为妻子求郎中为名行事。

在这个挤满了各色人等的甲板上,充斥着各种味道,我耳边是各种方言,但最多的,便是牢骚和不满,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已经体现了汗爻王朝的不稳定。

有时候有好奇的人会来问卓骁和我的情况,这些人如果知道他是那个汗爻的侯爷,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卓骁一直低调的不太反应,对于来打探好奇的人都是含糊其辞。

舟行的很快,其实是水面的水流湍急的关系,船颠簸的厉害,而老天依然雨不停歇,云层厚实的如同浓被,遮天蔽日,乌压压和江面连成了一片,我被裹在密针蓑衣里,依然可以感受到雨打芭蕉般的沉重,砸着生疼,我很担心,这样的雨里,卓骁可怎么是好?

可是我空有余力担忧却没有力气照顾,只余一抹哀愁,我活着,还有什么可以用的?

就在这时,我听到船上有人呼喝着:“过虎子滩咯,抓紧嘞!”

刹那间,船高低起伏如同过山车,伴随着船舵手高亢的号叫和着船上男女老幼惊诧的骇呼,与天地喷薄的雨势交织成一出人间戏剧,生生催出一种悲凉。

在这颠簸翻腾里,几乎可以像见人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可是,卓骁稳如磐石,扎在船头,只抱住了我,任由雨点击打,只悄悄在我耳边低喃:“想想,坚持住,一会就过了!”

我透过密针蓑衣的外缝看到卓骁透湿的脸,那密密的雨水浇灌得他满头满脸,那被易容了的黝黑的脸上,依然明亮如同宝石的眼里,只一味看着我,任那雨打风吹,坚定不移。

就在这时,我感到船突然猛地震了一下,发出嘎吱的声音,然后,滴溜打起转来,就听到有人喊道:“不好,被老瞎子钳住了,咬口了!咬口了!”

顿时,我听到一片乱成一团的叫喊声,骂娘声,然后伴随着这不小的船发出的□□,老天开始凑起热闹来,大雨更加急促,甚至云层里忽闪过一道道银链,然后,哗啦一声,惊雷当空劈下,兜头就是一阵更大的忽闪。

我也被这种天象的巨变弄得慌乱心惊起来,我死则死矣,拖累了卓骁如何是好?我努力伸出手,环住卓骁,颤抖着泄露了我的恐惧和不安,而回报我的,是更加坚定和牢固的环抱!

“想想,别怕,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一定不会有事的,别怕!”卓骁沉稳而有力的语调如同天籁,在这个惊雷叱咤的混乱里格外清晰,隔绝了所有的混乱和不安,将我环在了一个沉寂的空间里。

“老天发怒了,老子走了那么多年的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天象,老天发怒了,这水道是最安稳的,今儿个也难免碰上了老瞎子,这是天灾哪!”有一个粗粝嗓子叹息着,透着无比的悲伤。

“谁说是天灾,那是人祸,老天在发怒了,这船上有人带着病气不肯走,阎王发怒了,咬着咱船不给过呢!”又一个声音盖过大家的哭喊大声道:“俺家老辈子人说了,要是船撞上老瞎子,就是阎王发怒了,要过去,得祭神,把有病气的人给扔了就好过去了!”

“就是那个女人,就是那个躺在那里的女人,我刚刚看到了,那个女人几乎病成骨架子了,一定是阎王爷要带走你,你家用了什么法子硬留了,那是遭天谴的,喂,你把你家老婆还给阎王,咱们一船的人就好过去了!快!”

不少人开始应和,所有的人开始群情激奋。

我感到卓骁把我紧紧一抱,站了起来,冷哼一声朗声道:“谁敢动我夫人?谁再进一步,我让他血溅当场!”

这一声朗朗乾坤,掷地有声,盖压过轰天震雷,叱咤飚雨,更压得船上人声鼎沸瞬间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只听到远处啾地一声破空的长啸,如同礼花一般在半空里又炸出一响来。

只一瞬的安静突然被凄厉的狂呼划破:“不好了,不好了,是过江蛟,是巽湖南霸过江蛟,救命啊!”

这时,真正开始了一片哭号,连片江雨,轰隆隆闷雷阵阵,天地为之痛哭。

只听见嗖嗖嗖数声长锁破空的呼啸,然后是嚓嚓嚓金钩钉木的声音,只听得有人嬉笑怒骂着踏空而来!

半空中,传来一个人压倒天际张狂无比的笑骂:“儿郎们,今儿个是老天爷给的好日子,送了条大大的肥鱼,都松松你们的裤腰带,好好吃一口!”

四下里开始响彻云霄的应和,伴随着尖叫,雷鸣,在叱咤里,更是鬼嚎狼叫。

我被卓骁抱住了扎在船头,他用他威武挺拔的身躯为我竖立起一道镇定的围栏,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只是用虚弱的回抱把我的一点点不安传递给他。

卓骁只是淡定的轻轻一句:“别怕,有我!”

但听到头前那个张扬跋扈的声音凑到了跟前哈哈大笑道:“咦,这倒有个硬桩子,来给爷看看,这着紧抱着的是什么宝贝疙瘩呢啊,送给爷了吧,啊,哈哈哈!”

啪的一声巨响,卓骁带着我的身子一震,将我脸上的蓑衣都震下了半边。

眼前,真是狼狈一片。

隔着雨幕,我看到偌大的船上被明晃晃的刀斧压着数十名摆渡的人,也看不出是泪还是伤,个个浑身透湿,神情萎靡。

那些个拿刀的,个个身躯魁梧,劲装打扮,虽然在雨里,依然和船上那些人截然相反的表情,甚是欢喜。

头前的那位,真是一个魁梧健壮的彪形大汉,一张古铜的脸上胡子拉杂,因为雨水将他一身黑色的水靠贴在他肌肉纠结的身体上,不得不说,是个相当惹眼的汉子。

他有一双比那雷闪还要明亮的眼,但是里面的赤红让人心惊。

“好小子,敢打老子,你怀里那是什么宝贝那么舍不得,看着怎么就是个半死的鱼?把她放下,咱来斗斗,你如果打得过老子,老子就放你条生路!”

卓骁冷冷道:“不用,阁下尽管放马过来!”

那过江蛟赤眼一瞪,哈哈哈一阵狂笑:“老子走南闯北,还没碰上过一个硬点子,今日,倒有个比我狂的,有趣有趣,不比比,哪里对得起老天爷!”

话音未落,他依然拳风狎戾,堪堪向我面前撞来!

卓骁冷笑一声,抱着我稳稳后退半步,空着的手劈面如刀,夹带着凌厉的掌风和着半空中的雨水,化成数道水刀,劈天盖地拍向过江蛟!

过江蛟身形虽大,竟然灵活至极,一个大翻腰,如同折断两极,避过卓骁刀削掌风,却滴溜溜以下盘为株,生生拧转了身躯,足尖一蹬,朝着卓骁再次连人射了出去。

这来势,挟带着雷霆撞击之势,竟有同归于尽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