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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一百一十一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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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且渠,大且渠!”后面突然传来呼叫声,更多的蹄声呼啸而来,近数十骑卷着黄土扬着尘沙在血色里由远及近。

打头的,是混曼答和他的女儿宁古颐,并数十个骑兵,全都是血污满身,狼狈不堪。

斯拓雅并未停步,只是勒了勒缰绳将马的速度慢下来,由着混曼答和宁古颐的马追上来。

他又将我的头连身子圈进怀抱,我挣扎无果,但是确实不想看到那对父女,只有默不作声,顺便把眼泪鼻涕抹到他胸上,恶劣的想至少我知道他不喜欢人碰的洁癖被我搅到了,我也算小赢一把。

“大且渠,还好您及时赶到,要不然,咱就要让那些南蛮子的家伙一锅端了!”混曼答气喘吁吁的道,“这些个南柳子的狐狸,自己人斗还要拉上咱们,真是好险!”

斯拓雅冷冷道:“我劝过俾王不要小瞧那些南边的人,不要一味讨好一边,您该去守好您的地盘,为何不听?”

混曼答好像沉默了一下,有些尴尬道:“小老儿也是想替大且渠着想,想着早点退了东边的兵不是么?”

“兵有常规,水无常势,我老早说过,俾王的职责就是守好你那块地,等时机成熟自有机变,天下大势,却非一日不变,不是总在原先走好的棋路上,俾王你可知你不守着你的地方,东边已经被弩梨王他们蚕食殆尽了么?”

“什么,不可能,那些不过是二十万的杂兵,哪里能在不到一月间打下咱们那么多地盘?”混曼答这时老嗓子提高了半截,全是震惊!

“二十万杂兵,却有殷觞四万虎狼之师,二十万做滚地的排钉,诱鹰的野兔,再杂,也足够给他殷楚雷做消耗柴火的引子了,不是么?”斯拓雅磔磔冷笑,依然那么刺耳,可是,我贴着他的胸膛,却又一次感觉到那种悲哀,极度莫名的悲哀。

“这,这可怎么办?”混曼答的语调终于带上了点慌乱,我在这个看上去总是那么老当益壮的人的声音里听到了老兽的哀鸣。

“大且渠,我们把南边的人掉过来去支援一下东边不行么?殷楚雷再强,难道咱们那六万狼骑兵是摆设么?再不然,咱派那狼崽子们去把那姓殷的直接抓来,您不是说过擒贼先擒王么?”

“你以为卓骁是吃干饭的么?那六万挡不挡得住夜魈骑还未可知呢,如何调?更何况,姓殷的根本没在那四万大军中,那领军的是张同章那个百战老将!他放出这个消息不过是要引来他那个蠢蛋四弟,给他登基挪地方!”

那口吻里让我一再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寞孤独和哀恸莫名,为什么,我今天在这个恶魔身上总感到与以往的不同呢?

他一直都是意气风发,一直都是胸有成竹,虽然我憎恨他的阴狠凌厉,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出色的才能,至少,我就被他牢牢掌控,我在他眼里从来没看到过屈服和哀伤,只有疯狂和诡诈。

“那可怎么办?怎么办?”混曼答终于从一个凌厉的老鹰变成了一只细碎的麻雀,我听到一阵沉默,然后就是混曼答突然提高的嗓子:“对了,咱们把这个女人给他送过去,就说是咱们给他的人情,请他看在这的份上放过咱们!”

我一惊,就听到斯拓雅冷笑道:“这倒是好,可是,你怎么解释你给人家弄的这身伤?”

混曼答再次沉默,却听到宁古颐终于开口:“大且渠,我知道没我说话的份,可是,宁古想提醒您一下,您不是给她下了九日焚肠丸么?要叫她给我们说好话还不容易么?”

斯拓雅震了下身体,继续压住我的头,却没有接话。

混曼答这时候倒又来劲了:“正是正是,小老儿忘记了,大且渠您可真有先见之明,这女人不是那殷楚雷的心头肉么?让她给我们说好话,难保不给咱退回来拿到手的肥羊。”

“你以为,殷楚雷吞下东边的肥肉还会吐出来么?会为了这么个女人把到手的牧场还给我们么?他可是条白眼狼,这不是俾王您说的么?你老觉得他这样的人会真为了个女人放弃大好江山么?”

“妈的,那留着这女人有什么用,算了,大且渠,把她赏给手下吧,我看那个鬼修罗的还挺在意她的,让他给她收尸,咱兄弟死了那么多,也给咱解解气!”混曼答终于爆发了,草原人的鄙俗本性暴露无疑。

斯拓雅一声断喝,凌厉嘶哑:“不行!”他突然拉了拉马,将马拉过一边:“不能动她,虽然不能让这些人放弃到手的东西,但是换的咱们喘息的机会还是有的,如果给我修养的机会,我们还是能有胜算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斯拓雅的话让这些人看到了希望,还是纯粹出于对他的畏惧,再无人提起要把我怎样的话,转而讨论起下一步的走向和路线来。

我经历了那么多天非人的折磨,还有那满心满眼的希望被摧毁的一下子发泄,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在颠簸里,昏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奇怪的是我居然被抱在斯拓雅的怀抱里,下身躺在沙石地面上,隔着一件大黑袍,盖着一件羊皮裘,头被枕在了他的怀抱里。

睁开眼,就是浩瀚净空的一轮极其干净的明月,在幽蓝的夜空孤悬,一地的素辉从天际一泻长河,m漫无垠。

视野极其广阔,以至于我有一瞬的茫然,这是哪里?

一声孤寂的狼嚎突然在极远处传来,我一愣,随即头一动,看到一张在一轮篝火下的一张玉白和赤红交映的魅惑妖脸。

我吓了一跳,猛的坐了起来,只看到在一轮篝火边,只有我和斯拓雅,以及一匹悠闲低头的马儿,再无他人,这片广袤的土地在清辉下更显苍凉大气,那远远传来的孤狼的嚎叫为这片大而荒凉的土地平添了更多的寂寥。

我一坐起来,便往一边挪,奇怪的是,斯拓雅这次再见就有些怪怪的,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即不邪恶,也不鬼魅,只是披沥这荒漠的清冷使他那张不输卓骁的绝色脸蛋更显孤独和寂寞。

他将他的皮裘大袄给我当被子,又把外袍给我当床垫,只着了件单衣,在月色边塞里特别的孤寥,他却只是望着篝火,手上拿着个羊皮囊子,囊口倾斜,数滴晶莹长流,一股浓烈的烧酒味传来。

我有些发愣的看着他,虽然极其讨厌他,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这个男人有着不输于老天赋予卓骁馈赠的绝美,尤其在他不表露出他的阴险和诡异的时候,在天地崔嵬的浩浩荡荡间,他的侧像,如同风销雨刻般的独一无二。

一种沧桑融合着刺鼻的酒味给了这个男人极其罕见的落拓,将这张妖孽的脸涂抹上了世事轮回的无奈。

我再次张望了下四周,奇怪为什么没有了混曼答父女,我睡了多久了?

“别看了,那些人我让他们去办事了!”斯拓雅突然冷不定冒出一句来,寂冷的空旷里突然来那么个磨砂的声音,真是吓人。

我兀地看过去,却见他对过来的眼睛,不由一愣,才没多久,这个人突然给我一种萧瑟了的感觉,是这寂阔的环境给的幻觉还是什么?为何,他突然形销骨立起来?

只是那一双极其魅惑的眼,依然闪耀着绿油油的晶莹,在清冷下泛着幽然,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如同吸力强劲的旋风,将人的注意力牢牢桎梏。

“你到底要把我如何?我问,极力想避开他如刀似箭的眼光,可是,似乎不成功,我被那抹浓墨滚绿包绕着无所遁形,只有强抑制住自己的无奈和不安,直直对着他的眼,希望可以通过质问表达自己的不满。

“呵呵呵,那么怕我却肯直视我,这天下,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突然凑近了,高挑的鼻梁几乎撞过来,那股子落拓的酒气冲得我猛要后退。

“别动,我不会怎么样的!”他只是伸出手,将那只修白纤细的手抚上我的脸,在我脸侧的一条淡淡疤痕处流连,一种烧刀子的浓烈和着辗转的流连微微叹口气:“这双眼,这张脸,这副性格……,真是,我还真不想还给他!”

我愣了愣,啥意思?

他却突然站起身,将手中的酒囊随手一抛,顺带将我也拉了起来:“走了,一会儿他们找回来就走不掉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一条腿瘸了,站立不稳,虽然想甩开他,但是力不从心,“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再走的!”被钳制在他强力的手臂中,我奋力挣扎,难道我就要这么被他如同一个木偶一样牵来扯去,什么时候才是头?

“不走难道等着宁古颐再来折腾你么?要知道那个女人可是我一手□□出来的,让人生不如死的本事多的很?”斯拓雅冷淡的道,拽着我并不在意我的挣扎。

“她和你一样,难道你就会放过我?”我也冷笑,这两个半斤八两,难道还有区别?

“你不想知道你那个侯爷怎么样了么?你舍得死?”斯拓雅看了我一眼,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我皱了下眉,他总是知道怎么攻击我最弱的防线,将我的挣扎轻易化解,我是不舍得死,也许我以前对于死亡持无所谓的态度,可是自从心里放了个人,我就无法再如以前那样丛容面对死亡。

“我现在不会折腾你,放心,你的命在我手里金贵着呢,不过我不保证宁古颐会在意,所以,乖乖跟着我,听话,有你好果子吃!”斯拓雅语气似乎又有了以前的轻蔑,但是那种说不出的奇怪就是与以往不同。

我在他面前就只有听从的份,只能听任他摆布,他话是不客气,但是手底下却前所未有的温柔,抱着我上了马,将我用裘皮裹紧了,又喝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