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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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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宇宙戛然而止,生活便展开了。

看着坏掉的冰箱,静静扶着额头想。

好在今天已经开始放长假了,她有充足的时间去逛超市买冰箱。把冰箱里的臭虾臭鱼收拾出来,要丢掉之前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丢进垃圾袋。

虽然说虫哥女王他们什么都能吃,但能吃是一回事,愿意投喂又是另一回事,而且她才不要跟一个吃过臭鱼的嘴巴亲亲。

等一下,虫哥在亲她之前好像吃过一些比臭鱼更奇怪的东西了。

……

算了算了,不去想不去想。

快速把冰箱扫荡干净,垃圾扎包扔到楼下去,静静拎着小包跑去了超市大卖场。推车逛了一圈,静静意外发现家里缺的东西还挺多的,推小车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站在家电区犹豫了二十多分钟,静静挑了个很棒的双开门冰箱。虽然她一个人住,根本没必要选这么大的冰箱,但快乐告诉她就是这个!

叫了□□后,静静和对方商量了一下,添了一点钱,把自己在超市里卖的东西塞进了冰箱里,让超市员工顺便帮忙送回去。

走出超市,她慢慢走去步行街,在一家新开的大阪烧店吃了午饭。师傅做得很不错,她还和对方用日文聊了几句。

吃完饭走出门,静静在周围逛了逛,紧着放假就放全的心理,打车去自己常去的理发店做了造型。

静静的发量很雄厚,可塑性也高,造型师很乐于捣鼓她的头发。她挑了个漂亮的灰绿色,漂染完后,她起身交钱。

出门后等红灯时,路边有个长相很可爱的中学生站在她旁边,静静的余光看见他偷偷看自己,绿灯亮起来,她扭头对他笑了一下,蹦跶着走去地铁站回家。

她一整天都在消费,而对于这份消费静静并没有感到很大的压力,这件事让她感到一种确定性。

为了不让生活崩溃,为了继续活下去,静静改变自己去适应一切,为此她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这个努力是长足的,它在星际之间是看不见的,或者说因为那相对的庞大,也许这份努力能影响许多人,许多个体,但这努力对静静自己而言是看不见的。

她有时坚信自己具有坚定的特性,有时却也质疑自己,也许她只是幸运而已,也许能在这么多世界中活下来,还活得不错,只是幸运,和她自己没有关系。

宇宙的庞大足够压垮一切确定性。

可当这份努力出现在生活中,当快乐简单归化为一只冰箱,一盘大阪烧,一堆家庭用品,当生活展开时,当下的这份毫无窘迫就是褒奖——她可以没有压力的负担自己的生活。

这种游刃有余的快乐就好像生活在摸她的头,告诉她你很努力,很棒的哦,我看见了,这是给你的奖品,你要拿好哦。

站在晚班地铁上,静静朝车厢前方望去。

人群或站或坐,盯着手机的闭着眼听歌的,在剥去社会属性,恢复成为简单的一个人时,大家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显现出一种疲惫来。

果然是这样的啊。静静看着他们想。果然大家都是这样,大家都在自己的人生中,在为了努力活下去中挣扎与奔跑。

他们是一样的,她和他们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人而已。

【加油呀。】

列车到站,静静从车厢里出来,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人群。

【我们都要加油。】

低头扫了眼手表,已经快八点半分了。她皱起鼻子深吸口气,搓搓自己的脸,大步往家走去。

哟西,下回要更努力才行!

“……妈妈我要回家!”

然后在半个小时后,缩在飞行器上的静静快哭出来地大喊出声。

底下的家伙显然被她的叫喊吸引注意力,爬得更高了一些,静静哇哇大叫着飞得更高。

这次临走前的穿越感非常熟悉,气味也是橡皮糖,静静以为一定会穿越到虫巢去。

虽然现在面临的地方也是虫巢……然而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是黏虫啊!”

静静欲哭无泪,她拿这种东西特别没办法啊。

身下的黏虫长得好像蛞蝓,只是身形更加庞大,没有须或者触角,就是一个完美的长椭圆。它比静静要更高,周身光滑,在光照下呈现出一种像蛇麟的折光,静静觉得自己要不是眼花了,就是看到了啥叫“五彩斑斓的黑。”

它待着的巢穴是扁平的。

其实说是巢穴,这里和虫哥他们的蜂巢形式完全不同,甚至静静一开始都没有辨认出这是个虫巢。

她抬头看了看。

头顶明明是星空,却被一种生物造光笼罩着,可当仰望时,静静却找不到光源所在。

但因为有光,静静能看清这片土地的尽头,那里呈现出微妙的弧形。

地表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没有任何植被,一如虫哥的星球表面。大片地表被挖出了巢穴,它们在粘液的包裹之下呈现出明亮的紫色,地面上满是扁圆的坑,坑很浅,每个坑中心有个人两掌大小的甬道,不知道向下通向哪里,一只只黏虫就盘在自己的坑里,盘踞着那个甬道。有一些坑洞里没有虫,那些坑的粘液风化剥落,现出底下土地的真实颜色来。

左右看了一圈,静静发现除了自己屁股下的这只,其他的都团成一圈,像在休眠。

那只黏虫抬高身躯后发现静静离得更远了,它像理解了她一样,很快软下去,把自己团回小坑里。

好像能交流啊。

眨眨眼,静静鼓起勇气,飞低了一些。

“咳……你好呀。”

她试着打招呼,通译器中随即飞出一串脚踩进水坑的啪叽声。

她能够沟通这件事吓了对方一跳,静静看到它柔顺的表皮瞬间晶石化,那多彩的折光更加刺眼起来。

它给自己镀了一层钻石的外壳。

但很迅速的,那层晶石褪下去,重新恢复为表皮。

“岚特?”

静静看到它竖起五分之一前身,原本伏地的部分竖起,裂开一道缝隙,里面现出一串刺一样的须,它们相互摩擦敲击,发出一串声音。那声音像水滴敲打瓷杯,高低音阶歌唱着撒在地上。

它们太美妙了。

思考了一下,静静努力克服恐惧,轻声说:“如果你在说固有名词,抱歉哦,我不是那个个体。”

这一次,通译器里传出来的声音如同一组编钟被连续敲响。

静静忽然意识到,他们语言的优美与否恐怕是用善意和恶意来区别的,而且这事儿没法撒谎。刚开始打招呼时她心里有惧怕,所以那声音就粘乎乎的。

对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另一个岚特?”它的声音像花苞绽开一样。

静静调整飞行器降下来,降到它面前,用笑容回报它。

“抱歉,请你定义一下‘岚特’?”她的声音听上去像幼猫的哈欠。

那只黏虫说:“一个可生育者,一个可交谈者,一个带来孤独者,一个短暂存在者,一个脆弱,一个夹缝,一个三维碳基个体。”它的声音像人走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静静震惊地问:“一个碳基生物?”声音像海浪拍击暗礁。

对方表示肯定。

静静重复询问:“和我一样的吗?”海浪大力拍击礁石,声潮更大,更广,更震慑。

对方再次表示肯定,像瓷杯用力碎在地砖上。

静静看了眼表,刚过去五分钟。

她的恐惧感已经消失殆尽了,而且静静从这个黏虫的语言中感受到了逻辑。于是她遵循着他的语言方式,慢慢地说:“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描述?”她的声音像极乐鸟在蹦跳。

“描述?”对方发出幼犬的呜呜声。

“描述那个碳基生物,描述你,描述你们的关系,描述这件事。”静静说,“我是一个旅行者,我想知道你的故事。”

“我并不值得知道,我不比你更值得描述,但如果你想知道,那么好的,我将描述。”

长鲸的吟唱在这个只有两个个体清醒的星球表面响起来,在辽远的吟哦声里,静静听到了这样的故事。

“我是第三百代的第三百代,我从缺少与欲求中钻出,被星光照耀。我记得出现时的每一个瞬间,射线季的可食光充沛异常,我记得土壤中每一个元素,所有微存在都能够供给幻想。我不记得开端,但记得使命,我生来是开端,生来便有使命。”

“我吸收吟唱十个射线季,在线性的、时间上的第三百个射线季,我们用一亿个分离个体点燃身躯,又用一亿分离个体推动土壤。土壤开始逃离,远航与流浪,我们开始沉睡,等待,和守望。土壤在逃离旧的入侵,远航新的轨迹,流浪整个宇宙,我们在沉睡生命,等待重生,守望融合与遗忘。”

静静托着腮盘腿坐在扫地机器人上,听得很专注。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她脑后小心梳拢的头发悄悄飞起来,直直的指向后方,指向很远、很远的后方。

【本篇防盗为朋友十灰十的短篇作品, 感兴趣后文的请去专栏关注阅读。】

雷声轰鸣, 大雨磅礴。

矗立于森林里的高塔中,毁灭魔女赫卡对这习以为常的自然现象无动于衷。她在声声雷鸣中淡然地整理着古籍,沉醉于古老咒语字符上流动的魔力。

高塔内幽蓝的烛光摇曳, 赫卡稍稍抬眸, 手指轻敲桌面就已经向闯入她结界的人下达警告。

赫卡对自己的结界很有信心, 越是侦查力高的人, 就越容易陷入其中。在绝望的幻象中周旋, 最后自食其果。

赫卡本以为这下就能解决掉打扰自己的小虫子, 谁知小虫子不仅没有停顿, 还逐渐靠近高塔。

她缓慢地从椅子上起身,全身关节因为长时间没运动而发出声响。她拿过随意扔在椅子的长袍披上, 对能长驱直入结界的小虫子稍稍提起兴趣。

落下的雨在即将接触到赫卡的瞬间速度变得异常缓慢,好似停止了般,就连呼啸的狂风都变得极其温柔。她周身的魔力流动, 将她目所能及的风雨变缓, 暴风雨下的森林暂且重归了夏夜的寂静。

赫卡随手拨开挡住视线的雨珠,狭长的眼眸搜寻着闯入者。

她原以为, 胆敢闯入魔女禁地, 还能接近高塔的必然是经验丰富的魔法骑士。谁知她找到的却是个脏兮兮的男孩, 他跪坐在地低垂着脑袋不断喘息,撑着泥泞草地的手肉眼可查地颤抖着。

男孩察觉到有人靠近,立即屏住呼吸,茫然地抬首。

赫卡打量着男孩的脸庞挑起细眉, 淤青与肮脏的泥水混作一团,让她没法立即分辨出他的模样,但他的双眸犹如两个血淋淋的窟窿,在雨水的冲刷下如同血泪由眼眶流至下颚。

赫卡暗自颔首,忽然明白这位看着就孱弱无比的男孩是如何畅通无阻地接近高塔,看来她的结界还是存在漏洞。

“没想到让你这只小虫子漏——咳咳。”赫卡话说到一半就因为长久没有发音而卡壳,她沉重地咳了几声,不由回想自己上一次跟人说话是几年前。

等她整理好状态时,小虫子就已经体力透支地倒在她的脚边。

赫卡困扰地低身,乌黑柔顺的长发跟随着往身侧倾斜,带过些许晶莹的雨滴。

“至少要等人把话说完吧。”她伸出苍白的手托起他的下巴,拇指掠过湿润的脸颊,轻而易举就将肌肤上的淤泥抹开。

脆弱的小虫子年纪不大,营养不良的体质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脸上多处淤青,更别提身上被肮脏的衣料遮掩的躯体会有多少伤痕。而他的眼睛,是被人用利器刺瞎的,破烂的眼球还留在眼眶里,再不做处理就能臭掉。

赫卡寻思着是无视掉小虫子回塔里,让他在这里被野兽吞食腐败,还是将他带回去打发无聊的时间。

人类的寿命短短几十载,而她坐在椅子上看看书就能用掉两个月的时间。偶尔给自己放假似乎也是不错的主意,何况还能利用他完善结界。

赫卡决定好后直接就将脏兮兮的小虫子抱起,利用魔法传回塔内。

此时塔外的雨远离了魔力的支撑,再次用力砸在泥泞的大地上。

赫卡将小虫子带到盥洗室,掂量了几下就觉得他跟破旧的布娃娃一样轻飘飘。替他将身上带着异味的衣服脱掉时,与布料黏贴的伤口也被一同撕开,昏迷中的他因猛然间的疼痛无措地挣扎了两下又再次晕厥。

“真像只垂死挣扎的虫子呢,”赫卡气定神闲地评价道,“就看看你还能撑多久吧。”

她将他轻轻放入盛满温水的浴缸中,他身上的泥垢在魔法与清洗剂的作用下脱离身体,这让他身上的伤痕更加显而易见。白皙的皮肤上满是受尽虐待的伤,肮脏得分不清颜色的头发在洗净后竟然是同玉米须般的浅金。

白净稚嫩的面容即便带着淤青,也不可否认如瓷娃娃一样精致,这样的男孩被称为天使都不为过。可在赫卡的眼里,只是只命不久矣的虫子罢了。

赫卡是毁灭魔女,熟读各类恶毒的魔咒,专研着能让人间顷刻变成地狱的魔法;因此她对治愈类魔法可谓是一窍不通,调制药剂更是摸不着头脑。谁让不是魔法类的攻击对她基本不起作用,她也就不屑接触。只是浴缸中的人类所受的伤,不是说搁在那就能自己痊愈。

她给浴缸换了几次水,总算是把男孩清洗干净,她将其捞出裹进毛毯里,抱着轻飘飘的他来到自己的卧室。

塔外的雨渐小,淅淅沥沥如同魔女的耳语,赫卡找出能够用来包扎的布,对较重的伤简单包扎,剩余较轻的就先搁着。只是眼睛的伤她实在无计可施,血是止住了,但她没有能力复原。

感到麻烦的烦躁感让赫卡忽然升起要将小虫子扔出去的想法,但她很快又被自己的冷静压住。看来多年周而复始地研读古籍,已经让她连做除读书以外事的耐心都荡然无存。

“莉莉……莉莉……”

小虫子发出了稚嫩嘶哑的声音,坐在床沿的赫卡俯身看去。他柔软的金发还滴着水,脸上充斥着不健康的红,遍布着大大小小伤痕的瘦小身躯上泛起薄汗,小虫子随时会以为攀升的高温而死去。

赫卡用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的前额,途经鼻尖、嘴唇,再缓缓滑到下颚,她笃定道:“人类可真是脆弱。”

她平静地打了个响指,一小瓶黑色的药剂骤然浮现在她手中,她托起他无力的小脑袋,掰开嘴就往里面灌。

小虫子没咽下多少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侧过脑袋把药剂连同不明物一起呕出。

“喂喂,”赫卡头疼地皱起眉,“你可知道这份药比你的性命还昂贵吗?”

她摇晃了下药瓶,还剩一半,多多少少还能起到些作用。她仰头将瓶里的药剂含入口中,垂首便贴上他微张的嘴唇,甚至将舌探入,引导着他将药剂全数吞下。

喂完药后她略显犹豫地看着手中的空瓶,她为了他可算是下血本,连压箱底的药剂都拿了出来。他要是不能好好打发她的时间,她就只能挖掘他作为魔咒素材的价值了。

“莉莉!”奈尔在噩梦中醒来,他惊坐在柔软的床上冷汗淋漓。

眼前的一片漆黑让苏醒的他呆愣了许久,眼眶中的异物感一寸寸折磨着他的神经。即便失去眼睛,尖刃刺入双目的瞬间还是深深刻进他的脑海,陪同噩梦一起源源不断将他捅得千疮百孔。

“莉莉……”

奈尔虚弱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之所以能逃离囚禁他多年的地狱,都多亏了这位女仆。但擅自放走他,待东窗事发后那个人绝对不会饶了她的,可他现今目不能视,自保都难的情况下只能口头上为她祈祷。

“莉莉是谁?”

一道透着冷漠的女性嗓音响起,彻底打断了奈尔的思绪,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身处在陌生的环境。而这个声音又跟自己昏迷前听到的很像,他一路逃跑就是跟随着这道声音,即便在雨中并不能听清这个声音都在说些什么。

奈尔撑着床的手微微颤抖,浑身发冷地坐在软绵绵的床上,好似待在随时会闭合的陷阱中,“你又是谁?”

女性嗤笑了声,“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敢踏入魔女的禁地。”

奈尔闻言忽然摆脱了惶恐,激动地往声源处靠,结果自然是从床上滚落。全身都在给大脑发送疼痛的讯号,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挪到赫卡的身边,直到扯住她的裙摆才平静下来。

他激动地高声问道:“您…您就是城西的魔女吗?!”

赫卡没有踢开脚边的小虫子,而是摸摸下巴故作思考,“东边已经有城市了吗,那里之前不还是个小村落?”

“魔女大人,请实现我的愿望吧,”奈尔虔诚地恳求着,将毁灭的魔女当做神一般膜拜,“只要您能实现我的愿望,我便心甘情愿被您吃掉。”

“我为什么要吃你?”

“大人们都说……城西居住着可怕的魔女,日日以人为食,”自己的话被质疑后,奈尔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道听途说是否属实,述说的声音也渐渐变轻,“但不满足食欲的魔女,会将不听话的小孩作为目标……”

赫卡低笑几声,没想到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能风评被害成这样,“可以呀,我实现你的愿望,你就要被我吃掉。先说好,我的吃法可以很痛的,你到时候要是哭个不停,我是要违约的。”

奈尔犹豫了会儿,还是攥紧拳头道:“我很乖的,也很抗疼,不会让你嫌烦。”

赫卡俯视着眼前看似乖巧的男孩,他能说出幼稚的话语,也能道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她暗笑着倾身,如果蔓延开的黑雾要将瘦小的他困住,她带着笑意道:“那说说你的愿望吧。”

面对突然凑近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