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翌日一大早便下起暴雨。苏清俞本以为青柳不会来了，躺在窗边的藤椅上安静看雨。
岂料青柳还是敲响了苏大将军府的大门，斜风细雨打湿她脸上的面纱，紧贴肌肤，勾勒出绝美的脸庞。
可是看到青柳左脸时，不禁打了个寒噤。好丑陋的一道伤口，像是被某种东西啃食过一般，或许这就是青柳蒙着面纱的原因。
“今日大雨，我以为前辈不来了。”
“我青柳向来言出必行，说会来，便会来。”
青柳笑笑说着，固执而有原则性，想来她并不会那么容易松口。
好在大雨小了许多，撑在油纸伞在仙女湖漫步，也不失为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充当向导，自是要介绍下其中典故，仙女湖向来以鬼神之说为浓墨色彩。
等苏清俞说完有关仙女湖的神秘故事，青柳故作漫不经心丢出一句，“在那么多故事中，鬼神之说尤为吸引人。或是世人对死亡的害怕，所以便有了鬼神。善良者死后上天成神，作恶者死了入地狱为鬼。无论神鬼，不过是飘渺虚无的东西。可有的人却深信不疑，不知你如何看待鬼神之事？”
“人死为烟灭，死了便什么都没了。圣者为教诲世人向善，便有了善者死后为神，饿着死后为鬼的传说。无非是想引人向善，少做恶事。同因果论一般，有因必有果，事情发生的太过凑巧，便让人以为是冥冥中注定的事，使得世人更信奉鬼神的存在。”
“听你意思，你不相信鬼神？”
“神为信仰，鬼为疑心生暗鬼。只要行的端做得正，又何惧鬼神？”
青柳忽然在河边停下，饶有兴趣的打量仙女湖。
河面飘着一层拨薄雾，寂寂来，寥寥走，从不曾离开。
苏清俞只能停下，走到青柳身边。
“有传不夜尊活了百年以上，却仍是少女模样。神通广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令人起死回生。若非鬼神，她究竟是何物？”
“生老病死世间常态，没人能逃得过，那不过是世人的道听途说罢了。”
“那死而复生的你呢？”
苏清俞猛地一怔，余光中青柳的眼神锐利而带有穿透力。她似乎早打听好了一切，才会做出这次相邀。
“前辈说的三年多前的那件事吧，那次清俞不过是假死。百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讹传讹，便成了清俞死而复生……”
“我说的是两年多前你被西夷五公主杀死的事，那时我恰好跟踪不夜尊到了京都。当时我不明白不夜尊为何冒险孤身进入京都，想来当时是为了救你。”
“前辈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清俞是不夜尊的女儿这个话题。”
“鬼阶曾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准伤害你。还有太多的巧合，让我不得不相信你是不夜尊的女儿。苏清俞，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
她转头对着青柳抿浅浅一笑，“清俞反问前辈一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青柳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下，蹙眉沉思片刻，“若不是，我多你一个朋友。若是，我便会杀了你，给我惨死在不夜尊手上的亲人报仇！我已回答，该你回答了。”
许久后一声长叹，一声“是”惹得青柳打了个寒噤。甚至她都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直白的承认了。或是这个秘密压在心底太久，久到再不释放，她就要病了。
“你……当真是不夜尊的女儿？？”
她笑得很是无害又无奈，“前辈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可以动手了。”
“好！我杀了你！”青柳激动要拔剑，忽然停下疑惑看着她，“你明知这会给你杀身之祸，你为何要告诉我？”
“我可以当什么也不知道，久而久之，兴许我会忘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可是事实便是事实，与其因这事变得敏感多疑，久而久之病了疯了，不如说出来的痛快些。”
“呵呵，不愧是不夜尊的女儿，有那种胆识气魄，那你便要做好死的觉悟！”
油纸伞落在湖面掀起一片涟漪，剑锋直逼双眼。
她头也不抬的双指夹住，无奈浅叹，“我一直在想一种能自保，又不伤人的办法。到最后我想明白了，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全是看对方抉择。”
“你在威胁我不要说出去，不然便杀了我？”
“我的命，或你的命，我自是选择自己，毕竟我还没玩够。”
说话间轻轻弹了下剑锋，嗡，震得青柳险些脱手。青柳恼怒的握紧剑柄用力刺去，苏清俞侧身踢开长剑，如燕子般展开双手轻轻往后一落。油纸伞旋转，带出一圈水花，伞下伊人却是抿嘴浅笑。
湖面倒映着两人如风般相斗的身影。
苏清俞灵活闪避，青柳处处杀招。奈何她似一道风，刺不中抓不住，青柳挥剑数次进攻无果，节奏大乱。雨水重了身子，在她自顾自笑靥如花中，青柳却忽然感觉长剑重的有些挥不动，渐渐力不从心。
嗡，一剑劈开细雨，正好刺中她心口。
青柳来不及得意，却被眼前所见惊恐的无法呼吸，长剑并未刺入她身体。
“即便你从出生开始练金钟罩和铁布衫，也不可能挡得住我的致命一剑！”
她浅笑不语，一指落在长剑上。
嗡，好强的震荡，迅速波及蔓延，长剑脱手而出。
青柳愣了下，急忙抓住长剑，旋转再次刺去，却仍是无法刺入她身体。纵身落到一边，倒是从她衣裳的破损处发现端倪，“你里头穿了什么？”
“前辈眼神不错，是金丝宝甲。”
“传说中水瑶一族的至宝，刀枪不入的金丝宝甲？”
青柳霎时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传说金丝宝甲在阎殿手中，又怎会出现在她身上？
正百思不得其解，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一掌击飞青柳。
青柳重重摔在地上，痛苦的咳出几口鲜血。
“前辈！”苏清俞仓皇转身，等看清男人打扮时，霎时打了个寒噤，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是你？？！”
雨恰好在这一刻停了，阳光初绽，不偏不倚打在男人身上，青铜面具下的脸闪过一丝阴冷。
“苏清俞，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