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兮兮，乱花迷眼，剑尖往下滴着鲜血。滴答，滴答，伴随着心房跳动，独孤离咆哮一声挥舞大刀杀来。洛见荀以剑化盾当住大刀，纵身往后一跃，稳稳落在树顶之上。
胜负早在方才无形中划伤独孤离的肩头已分，独孤离却被杀戮风魔了心，心境已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纵使早知道洛见荀盛名之下的强，却没想到他能不费吹灰之力破了自己的防御。
风吹乱额前青丝，一缕缕扰乱视线，洛见荀勾唇浅笑，王之蔑视，“还要继续斗吗？”
“斗！”
一字掷地有声，独孤离纵身落回亭中，双手快速波动琴弦，强大琴音幻化剑舞漫天袭去。
“或者在没有倒下之前，都幻想还能搏一搏。”
随着眸子一沉，洛见荀以破风速度击碎琴音，全军不敌君临天下。下一秒劈碎琴，看着往后一退满脸冷汗的独孤离，勾唇似笑非笑道，“还要继续？”
独孤离已然被恐惧支配，豆大冷汗不住落下，银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后颈，从未有过的狼狈不堪。
这是苏清俞教他的，心防一乱，全盘皆崩。
斗与不斗还有什么意义，已经输得彻彻底底，甚至连气息都完全被其碾压。
同他对战，显然像做了场噩梦。梦醒了，只剩下满地尸骸血流成河。眉头愈发紧蹙，汗水更是透彻，颤抖的双手已经再难作战。许久后攥紧，愤怒击碎眼前石桌。纵身而出的瞬间，亭子轰然坍塌。
“斗！”
洛见荀眼也懒得眨的虚幻一招，擦身的同时软剑划过独孤离的右手腕，手筋被割断。独孤离被迫落到地上，吃痛按住右手腕，脸色狰狞铁青。狠狠瞪了他几秒，忽然双膝跪下，从内而外被击了个粉碎。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躲在独离山庄的这十年，竟不知你的武功已达化境。我败了，心服口服。”
“败给本王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你应感到荣幸。”
说话间收起软剑，侧身看着到来的苏清俞。
“丫头，看本王多棒，还不快谢谢本王。”
苏清俞挑挑眉，“你向这些死人要谢谢去。”
满目所见都是尸体，压得心头无法喘息。缓步走到独孤离面前，咬唇停顿片刻，“杀人就那么好玩？就那么喜欢死气沉沉？”
独孤离低头不语。
“为了一己私欲，你强抢民女滥杀无辜，把自己的不幸强加在别人身上。以你的武功能力，若可用到正途上，定能造福一方百姓。自己过得乌烟瘴气也就罢了，拖别人下水，独孤离，为何你的执念如此之深？难道就因为当年程青不肯接受你，就甘愿自暴自弃，坠落至此？”
“你们不会懂，我生来拥有一切，不负爹娘期待，凡事做到最好。如他们的期盼，成为赫赫有名的王侯将相。我也以为我能如此，毕竟我生来便背负了全家族的期望。可程青的出现，打破了我该走的路。王侯将相，什么家族期望，我都抛诸脑后，我只想和程青长相厮守，过普通人的生活。若我不是独孤离，程青决然不会离我而去，选择跟张达明那个穷秀才远走高飞……”
“是你不懂！程青之所以不选择你，不是因为你是独孤离，而是她知道你给不了她想要的！她跟你在一起不会开心！或者后来程青有后悔跟张达明在一起，但是她绝然没有后悔选择离开你。”
独孤离一怔，抬头时已是泪目。
“为何？难道我不好吗？不值得她和我在一起吗？”
“或许这是你们北上皇族的通病，一味的索取，从不顾及他人感受。你即便做到最好，你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一切都是枉然。难道十几年的时间还不够你冷静清醒？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执念之人，不得好死，放下吧。”
“不！我不愿意放下！我死也不会放下！”
独孤离嘶声咆哮，挣扎着站起来。这十几年来他凭执念支撑活下来，他无法想象放下执念后还能做什么？人生只会剩下一片荒芜。与其那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苏清俞，有你给我陪葬，一切都够了！”
反应已为时已晚，千钧一发间南知梁纵身而来，一枚石子击飞南知梁，顺势揽过苏清俞落到一边。
“不用瞪我，苏清俞还你。”
相比前几天的病怏怏，如今的南知梁满面春风。从方才那招不难看出，他的力量远不如此，他却一直隐藏实力。
独孤离倒在地上痛苦咳着鲜血，他不甘心就这样被击败，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大叫。直到程怜星的脸印入眼帘，恍惚间像看到程青，激动的忙将她纳入怀中。
“青儿，你终于肯回到我身边了。我以后再不会气你，让你受半点委屈，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堂堂独孤离，竟放下一切架子嗷嗷痛哭，让人为之动容。
这时奈良和唐岳天来到南知梁身边，表示已搞定山庄所有事情。
“这种感人的场面不适合你我，走吧。”
南知梁强行拽走洛见荀，留苏清俞一人。
英雄半生，神魔惧畏，如今梦醒，独孤离在程怜星怀中哭得像个孩子。
“星儿，你决定好了？”
程怜星扭头看着她，目有泪光，“我决定留下。”
“因为同情？”
“不，因为我感觉得到，他会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犹记得当年娘亲悬梁自尽前一晚说的话，星儿，曾经娘亲有另一个选择，可是娘亲没选，如今也不后悔。只是想起时，会觉得亏欠他太多。因为他是这个世上，比你爹爹还对娘亲要好的男人。若你有机会碰到他，帮娘亲跟他说句对不起，是娘亲辜负了他。
苏清俞无奈浅笑，沉思片刻，把药剂塞到程怜星手中。
“给他包扎伤口，他若废了，日后定然会有许多仇家寻上门，我不想你出事。感情是很个人的事，我尊重你的决定，祝你幸福。对了，若他对你不好，到京都的苏大将军府找我。”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苏二小姐苏清俞？？”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仙女姐姐。”
不舍看了眼程怜星，“独孤离，对她好点。她不过你过去的程青，她是你未来的程怜星。”
离开时有意回头看了眼独孤离和程怜星，两人怎么看都不相衬，当中又有曲折变故，却能走在一起，难道真的有冥冥中的注定？
出了庄子后，一边等待的洛见荀跟上来，“程怜星决定留下？”
“嗯。”心绪颇为沉重复杂。
“你如何看待？”
“别人的爱情，我看看就好，还能横插一脚不成。”
余光瞥到码头负手看风景的南知梁，倒是他，一直都在装弱。隐藏实力，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