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白吴氏出门前脑袋被门夹了，还是吃错药了，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搞得苏清俞一头雾水，手指在桌上雀跃几下，缓缓勾唇一笑，静候白吴氏的好戏。
果然，在酝酿了几秒后，白吴氏可怜楚楚的抬头望天，愣是两眼泛着泪光。
“天底下哪个为娘的不想儿子娶妻生子，老来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西儿的爹爹死得早，虽说府中奴仆众多，但下人毕竟是下人，老妇岂会放心将西儿交给他们。这些年来老妇要照顾公公起居饮食，还要操持白府，更要教导西儿为人处世的道理。无奈分身乏术，常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西儿能早日娶妻生子，也可为老妇分担一些劳累。”
说着话锋一转，直接盯住她，“苏二小姐可有兴趣做白家的媳妇？”
愈发弄不懂白吴氏想做什么，无论回答是或否，白吴氏定有后招，不如想随意搪塞过去。
“清俞蒲柳之姿何德何能，怎能做小白公子的妻子。”
“不是妻，是妾。”白吴氏一脸傲慢，“这正室自然要慢慢挑选，妾室可就随便点了，只要是个能生养听话的女子，老妇自然是多多益善。”
双拳豁然攥紧，心里一再劝说不要跟一个欧巴桑计较。
“苏二小姐也知道你是七王爷被休弃出府，虽说你系出平阳王一脉，但二嫁就不一样了，全天下人都睁大眼睛盯着呢。不是老妇说的难听，苏二小姐没有做正室的命，所以才做了半年的王妃就匆匆被休了。我家宝贝可是白家的嫡子嫡孙，虽说是做个妾室，也总比嫁给菜市里杀鱼宰鸡的强。所以你也别装矜持考虑了，今晚收拾收拾，明儿我白府的人上门接你过府……”
想来白吴氏是见白渠西这段时间来苏大将军太勤了，劝不住宝贝儿子，就索性提出纳妾的要求。一来羞辱她，二来让她知难而退。就算她肯点头答应做妾，不过是多个服侍的，白吴氏自是求之不得。
“白夫人可信佛？”
白吴氏纳闷的眨眨眼，“老妇每日念经诵佛为白府上下祷告，所以我家宝贝才无灾无病，聪明帅气……”
“那清俞给佛祖一个面子，劝您快走。”
“这苏二小姐说话真有趣，关佛祖何事……”
“不是，是清俞有点忍不住想打死你。”
白吴氏是大家出生，自幼娇生惯养，嫁进白府后更是被宠在手心里，凡事要强从来不输，听惯了奉承的豪华，更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愣了几秒后猛地拍桌而起，翘着兰花指就要骂街。
她直接一掌拍烂桌子，眸子危险的眯起，吓了白吴氏一条，到嘴边的话全咽了下去。
“他们给你面子，忌惮你三分，是因为你是白元老的儿媳，白元老对朝廷有大功，受皇上倚重。我一不混官场，二不吃你家饭，面子刚才已经给足你，你若是再在我面前含沙射影张嘴就来，别说面子，我连你里子也扒下来！”
“好你个苏清俞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连皇后也要给我几分面子，更别说朝廷大员！你不过是个已故将军的女儿，空有头衔，我府中扫茅坑的奴才都比你有牌面……”
“我就是知道，所以烂在地上的是桌子！”
白吴氏被呛的说不出话，白白胖胖的脸气的通红，恶狠狠盯着她，半天后从牙缝里蹦出俩字，“你敢！”
“难道小白公子没有告诉白夫人，清俞是因为有疯症才被七王爷休弃出府的。这疯子打人不留手，一言不合啪啪两下，兴许稍后白夫人也跟这桌子一样烂地上了。”
“你……你……”
“哎呀，今儿没吃药，我要发疯打人了~”
她刚起身，白吴氏立马弹跳起来，骂骂咧咧的往门口走。
夏月至忽然出来，一手拎起白吴氏，咧嘴笑了笑。
白吴氏被吓得脸上五颜六色，破口大骂。夏月至掏了掏耳朵，笑得像个傻子，直接往白吴氏往外面一扔。
“啊！我看你这苏大将军府就是个疯子窝！我一定不让宝贝再来找你！”
夏月至瞥了过去，白吴氏立马闭嘴，揉着摔痛的屁股快速跑了。
风中犹传来白吴氏骂街的声音。
“瘟神终于走了。”身子往后一靠，若有所思的苦笑一声。“我终于发现有人比你还面目可憎，相较之下你还算个正常人。”
夏月至锁着眉头不说话，转身装作看风景。
她略显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起身看了他一眼，“方才谢谢你，不然那个疯婆娘还要继续发疯。”
夏月至淡淡应了声，犹豫了片刻，转身看着她开口说道，“方才你真的被逼急了，因为她说到你和洛见荀和离的事？”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早忘记了。”见夏月至一脸不信，她努力装出真的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浅浅一笑。“方才我和疯婆娘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你想忍，最终因为她说到和洛见荀有关的事，你忍无可忍……你宁可说自己有疯症，也要吓唬她离开，显然你到现在还无法释怀和洛见荀之间的事，我说的对吗？”
她不回答，似是而非的耸耸肩头，随他怎想。
“或者我娶了你吧？”
她自嘲一笑，“做妾吗？”
“我还尚未娶妻……”夏月至急着解释，看到她眼底的落寞和悲伤时，忽然仰头哈哈大笑。“和你开玩笑的，你以为我真的敢娶你啊。我娶得起还养不起，怕了怕了，走了。”
“夏月至——”
侧身看着她，“怎了？主动要嫁我了？”
她抿嘴浅笑，“谢谢你刚才帮我出手教训疯婆娘。”
“我哪是帮你，是那疯婆娘吵到我睡觉了……若是下回她还来捣乱，大可通知我，这次不收费。”
说着夏月至大笑离开。
愣了许久才找回用来伪装的笑，笑着笑着，却发现嘴角再难上扬，只剩下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