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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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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鸠占鹊巢的事被发现了, 沈野进来了会做什么?她好怕吃了药的沈野一时冲动,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这具身体虽然是小白花的, 可里面的芯子却是她, 她无法接受跟沈野发生什么。

如果他不屑如此行事, 那会做什么?杀了她?季舟舟一颤,脑子里犹如几千头大象冲过去一般乱轰轰的。她现在不能死, 她还没来得及跟顾倦书说一声,也没安置好小白花, 她太多事没做,现在不能死……

哐当。

外面传来踹门的声音, 季舟舟心里一惊, 彻底冷静下来, 先前要被发现的恐慌暂时抛到脑后, 颤着手拧开了水龙头, 不断清洗镜子上的血迹。

此刻镜子上的裂纹越来越明显了, 眼看着就要碎掉,季舟舟一边冲洗镜子, 一边惊慌的叫着小白花的名字,再也顾不上外面有什么人了。

这段时间小白花每次看到沈野,镜子就会不受控制的发烫,之后她的身影就会虚弱一层,而且越靠近这种现象就越严重。

所以季舟舟大概推测了一下,不管是因为沈野的执念太强, 还是小白花接触沈野后情绪波动太大,都不能让他们靠得太近,刚才沈野没自残之前越逼近她,手里的镜子就越烫这一点,也是证明了她的推测。

所以沈野在跟她要镜子时,她才想也不想的拒绝,没想到小白花最终为了阻止沈野自残,还是从镜子里出来了。她看得清清楚楚,小白花从镜子里出来时,镜子还是完好的,但当她尝试碰触沈野时,身体猛地虚弱透明不说,镜子也裂开了。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她想让小白花死,否则绝对不能把镜子给沈野。

更重要的是,大师这种神通广大的人都不能给小白花找到合适的身体,说明现在根本就没有这种身体存在。但如果让沈野知道了小白花的魂魄还在呢,恐怕他会制造出一具这样的身体吧。

一具本来年轻健康的、却突发‘意外’濒死的身体。一想到会有毫不相干的人,因为沈野的欲念无辜枉死,季舟舟就觉得无法接受,如果注定杀一个人才能救另外一个人,那还不如自己想办法把身体还给小白花。

反正她从知道小白花的存在开始,就没想过真正把身体据为己有,这身体再好,也不是她的,她的自尊也不允许她觊觎别人的东西。只是要还,也不能现在还,大师说过,现在的小白花太虚弱,占据这个身体也会被身体排斥,反倒是会加速死亡。

“舟舟……舟舟你听到我说话吗?快到我身上来,快点!”季舟舟颤着嗓子呼唤,眼看着镜子上的碎纹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许多碎片,小白花却毫无动静,她内心的恐慌越来越多,看着镜子碎片心一横,对准手腕割了下去。

砰!

浴室的门被一脚跺碎,顾倦书看到她的动作后瞳孔一缩,想也不想的抓住了镜子,然而季舟舟已经割到了手腕,血迹流出来的瞬间,她手中的碎片里冒出一道白烟,缠在她手指上后消失不见。

季舟舟彻底松了口气,丢下碎片后往地上倒去,却被顾倦书一把抱在了怀里。她的眼睛有些朦胧,看到顾倦书着急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却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她盯着顾倦书看了许久,最后将目光转到沈野身上。

沈野浑身上下犹如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一双眼睛如野兽一般死死的盯着她,身上的仇恨几乎压制不住。季舟舟知道,他或许已经猜出来了,想想也是,顾倦书没见过以前的小白花,可也怀疑自己跟小白花不是一个人,更何况沈野这个两个都接触过的人了。

季舟舟意识渐渐涣散,反倒没有了之前的慌乱感。她自从知道小白花的存在后,整个人都变了很多,再没有底气跟顾倦书亲密接触,也没有底气去讨厌沈野这个她从看书时就不喜欢的角色,仿佛做任何事,都有种对不起小白花的感觉。

可是她也不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的啊,她也有自己的身体,比小白花更好更健康的身体,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为什么要出现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

她有自己的身体啊,她本来可以不需要感到亏欠的、理直气壮的存在于自己的身体里。她不出现在这个世界,那这本书的结局也不会改变了,在场的所有人悲惨收场也没人会怪到她头上,哪像现在,因为自己所有人都有了一线生机,可偏偏自己成了亏欠所有人的那个人。

就好像这些人本来都是注定考零分的,因为她的出现,命运又给了一次重考的机会,这些人有了翻盘的机会,最差大不了还是考零分,可是结局至少不会突破零到达负分。

然而现在零分出现,季舟舟却有了浓重的负罪感,好像这些人的零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凭什么?

……去他妈的,老子不管了。

季舟舟缓缓闭上眼睛,黑暗中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整个人都在无限上升,好像要突破某个阻碍到达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

“舟舟!”

顾倦书悲痛的声音响起,季舟舟猛地惊醒,然后身体突然重如万斤,直直坠落到地面,彻底失去了意识。

……算了算了,男女主都还是零分,至少顾倦书及格了,也算自己这一趟没白来。

季舟舟感觉耳朵里一直闹哄哄的,一直持续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耳朵里的杂音随着她看到天花板的一瞬间消失了,世界又归于宁静。

旁边的人第一时间发现她醒来,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季舟舟顿了一下,抬眼就看到双目通红的顾倦书。她迟疑一瞬,小心的问:“我昏迷了几年?”

“……四个小时还不够吗?你还想昏迷几年?”顾倦书哑着嗓子问。

季舟舟舔了一下嘴唇,讪讪一笑:“四个小时而已,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老了几岁?”

“幸亏只是皮肉伤,否则你看到的,可能是老了三十岁的我,”顾倦书轻触一下她包了纱布的手腕,顿了顿还是避开了那里,定定的盯着季舟舟的眼睛,“为什么要自杀?”

季舟舟一愣,想说她没有自杀,但看到手腕上的纱布后沉默了。其实她当时想的很简单,小白花生死未卜,如果自己变虚弱了,她是不是就能到自己身上来了,所以就没想别的,直接划了手腕。

她的目光从纱布转移到自己的小指上,想到昏迷前看到的那一道白烟,有些不确定是小白花,还是自己看错了。看来她得去见一见大师了。

“回答我,为什么要自杀?”顾倦书又问了一遍。

季舟舟顿了一下,咬唇:“这件事很复杂,但你相信我,我真没有要死的意思。”只是昏迷后有一瞬间特别难受,很想就此放弃离开这个世界,但想到顾倦书又不舍得,所以睁开眼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大概是小白花的存在多少影响到她了,否则这种优柔寡断又自怜自艾的心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身上。

“对了,沈野呢?”季舟舟忙问,那可是小白花的希望,可别就这么扑街了。

“警局的朋友说,捅沈野的那把刀上只有你的指纹,所以我没有报警,他现在在楼下病房,”顾倦书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他,三天之内他会死在出院的路上。”

季舟舟感觉小手指猛地一疼,她急忙安抚的揉了揉,同时迟疑的劝顾倦书:“要不这一次……还是算了吧。”

顾倦书眉头微动。

“他身上那几刀,其实是拿着我的手捅的,为的就是不碰我,这次的事是意外,我们还是放过他吧。”季舟舟小心的劝说。

顾倦书不赞同的看着她:“他就是一条毒蛇,如果不除去,早晚会咬伤我们,这一次你没事,那下一次呢?”

季舟舟无法反驳,现在沈野知道她占了小白花的身体,估计时时刻刻都想弄死她吧,可是小白花在一天,她就不能对沈野动手,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所以她真的厌烦待在这具身体里!明明和以前的自己没有区别,却平白承了一份人情。

其实她现在还在思考的是,要不要把小白花的事告诉沈野。虽然沈野已经猜到了,可到底不知道小白花该怎么复活,她怕万一把方法告诉他,自己一开始的担心就会成真。

以沈野的为人,他为了救活小白花,可是真的会拿人当动物猎杀的,如果一次不成功,恐怕还会杀第二次第三次,想想何其恐怖。

“……总之先别动他,就当我求你了。”至于小白花的事,她得先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再去找沈野谈话。

季舟舟思考许久,天都彻底黑了下来,她才意识到旁边的人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下意识的看过去,和他清冷的眼眸瞬间对上。

季舟舟顿了一下,犹豫:“你怎么了?”

“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顾倦书平静开口。

季舟舟心里说不出的苦闷,她何尝不知道变了很多,之前只需要完全和顾倦书站一边就好,现在有小白花的存在,还要处处顾及沈野,可偏偏又不能说为什么。

两个人静静的对视,外面突然传来的急匆匆脚步声打破了一室安静。周长军仓促的敲了两声门就进来了:“先生,沈野不见了。”

顾倦书手指微动,面上没什么表情:“算是满足你的愿望了吗?”

“……”季舟舟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顾倦书站了起来:“饿了吧,我去给你拿些吃的。”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周长军莫名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回头试探:“你们吵架了?”

“……没有。”季舟舟神色有些恹恹。

周长军没敢再说话,叹了声气出去了。

不多会儿顾倦书就回来了,陪着季舟舟无言的吃了顿饭,吃完就要出去。季舟舟忍不住了:“你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到你肯跟我说实话为止。”为什么这段时间每一次出门,都要问问沈野在不在,为什么这段时间开始若有似无的维护沈野,为什么在今天发生这种事后,她还能不准自己报复沈野。

想到她在浴室企图自杀的画面,顾倦书心口疼得不能呼吸,如今她却能轻易原谅沈野,他没办法接受,也不懂为什么要接受。

季舟舟听到顾倦书跟自己要实话,整个人立刻缩了,顾倦书迟迟等不来一句话,眼底闪过一丝嘲弄,迈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今天才发现,自己在季舟舟这里可以信任的指数竟然这么低。

随着关门声响起,房间里只剩下季舟舟一个人了,她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第一次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因为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在这种陌生环境里彻底睡不着了,顾倦书似乎也知道,所以两个小时后就折了回来,坐在她床边低声说了句:“睡吧。”说完就坐在那里不动了。

季舟舟以为他不生气了,心里悬着的大石落下了一半,拉着他的手很快陷入了睡眠。这一夜她睡得很死,第二天看到顾倦书还在后,另一半大石也跟着落下了。

a市郊区的某个民房里,沈野咬牙将身上的纱布拆下,直接往伤口上浇了双氧水,脖颈上的青筋因为疼痛爆了起来,整个人都紧绷成一块铁。

张雅娟倚门而站,看着他自己给自己包扎,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看不出来啊,你可真有出息,到嘴边的肉都能不吃,简直叫人刮目相看。”

沈野面无表情的扫她一眼:“滚出去。”

“这就过河拆桥了?要不是我想办法把你从医院弄出来,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活着跟我说话?”张雅娟轻笑一声,“还是说你那仅存的一点良心,都给季舟舟那个贱女人了?”

沈野死死的盯着她,半晌冷漠开口:“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激怒我。”

“激怒你又怎么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被张家赶出来,可是你呢,你心里脑子里却只有那个女人,我现在还不能激怒你了?”张雅娟恨得眼睛都要红了,半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仔细想想,你也是够可怜的,自己喜欢的女人,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你,你每天都过得很痛苦吧?”

沈野垂眸,掩下眼中情绪波动:“这两天你准备一下,我们去离婚。”

“凭什么?!我是不可能跟你离婚的,你别想甩了我!”张雅娟慌了,声音更加狠厉,“我管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有我在一天,你找的那些女人,就永远别想转正!我就是死,也不会从你老婆这个位置上下来的!”

沈野嘲讽一笑:“如果你想跟杀了自己爷爷的仇人过一辈子,我无所谓。”

张雅娟猛地睁大了眼睛,腿脚跟着一软:“你什么意思?!”

“张成的身体怎么样,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为什么会突发急病,还刚好在我要用张家财团之前发病,你难道不明白?”沈野轻嗤一声,目光突然锐利,“还是说你心里一直清楚,只是没勇气面对?”

“……住口,你住口!”张雅娟目眦欲裂,死死抠着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沈野扫了她一眼:“还有你之前在国外那些私生活,为什么会这么快曝光,你该不会到现在都以为,是顾倦书做的吧?”

“是你……难道是你……”张雅娟喃喃着看着他,双目已经有些涣散。

沈野包扎好穿上衣服,从她身边经过时冷冷看她一眼:“我希望离婚协议能尽快拟定,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旧情。”

张雅娟怔怔的和他对视,看到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后生生打了个寒颤,等反应过来后沈野已经开着车走了。她跌坐在地上,半晌突然崩溃大叫起来,声音嘶哑难听犹如厉鬼索命,久久盘旋在天空中不肯散去。

……

季舟舟以为顾倦书已经不生气了,可一连几天都没见他有个笑模样不说,还总是衣服心不在焉的样子,从医院出来后,更是几天都见不着他人影,每次都趁她没醒之前出门,在她睡着之后回来,他们明明住在一起,却好像搞了一场异地恋。

季舟舟终于受不了这种冷淡了,又一个晚上,她灌下一大壶咖啡,坐在沙发上等顾倦书。

顾倦书一直到凌晨一点才回来,从外面进门后就往楼上走,季舟舟见他没发现自己,就幽幽开口提醒:“我在这呢。”

顾倦书一顿,这才看到黑暗中沙发上小小的轮廓,他抿了抿唇,过去把灯打开,半晌慢吞吞的问:“怎么没睡?”

“要是睡了怎么能见你?”季舟舟斜了他一眼,这几天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沈野、顾倦书、小白花,每个人都在无形的给她压力,她真的快撂挑子不干了。

顾倦书沉默一瞬,到她面前坐下,季舟舟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突然放弃挣扎了:“你不是想知道吗?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了。”他们这样下去,恐怕分手是唯一的结局,到时候她再瞒着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不如都说了,看这里的剧情能拿她怎么样。

顾倦书眼底闪过一丝波动,别开脸淡淡道:“我不想逼你,你可以等到想说的时候再说。”

“……大哥你都几天没搭理我了,还不是逼我?”季舟舟气笑了,见他没有反驳后翻了个白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科幻题材你都能接受了,相信玄幻点的也没什么,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声音戛然而止。

心脏猛然停跳,季舟舟惊恐的瞪大眼睛,顾倦书蹙眉:“你不是什么?”

他说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冲过去扶住季舟舟的手:“呼吸,舟舟呼吸!”

季舟舟猛地回神,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她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面色惨白,眼底闪过一丝愤怒,这里的剧情可真牛逼,现在竟然还能控制她想说什么了。

她不认输,干脆换了一个说法:“我不是……”季舟舟。

……妈的,这三个字也说不出来。季舟舟疼得快要昏厥,醒神后还要继续刚,却被顾倦书一把捂住了嘴。

“我不想知道了,你别说了,不想知道了……”顾倦书声音有些颤动,眼底满是懊悔,“不管你不是什么,只要健康的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季舟舟被整了两次,已经完全虚弱,瘫在顾倦书怀里久久说不出话来。顾倦书死死的抱住她,仿佛怕她离开一样,恨不得将人镶嵌在骨头里。

季舟舟看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也觉得好笑,早知道剧情早就做了准备,她就该早点坦白,说不定顾倦书早就心疼她了,也不至于到今天才妥协。

“我觉得,今天晚上我还是一个人睡的好。”季舟舟咽了下口水,颤颤的开口。

顾倦书眼底一暗:“好。”说罢,就把人抱在怀里,大步送到了她的房间,帮着擦了汗盖上被子后,才转身离开。

季舟舟又恢复了会儿,掏出手机给大师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就大喊一声:“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说这个干嘛?”大师打了个哈欠。

季舟舟顿了一下,凝眉:“为什么这句话可以跟你说,却没办法跟顾倦书说?”

“废话,知道什么叫天机不可泄露吗?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资格听这些,”大师继续打哈欠,“我就不一样了,我又不是普通人。”

季舟舟无语:“所以要想让他知道真相,我还得先让他出家?”

“你没事让他知道真相干嘛?”大师声音突然严肃。

“我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你觉得我能瞒一辈子?”

“当然能了,除非你把自己不受天道管制的身体带过来,才有可能让他知道真相,否则就你现在这具凡人的躯壳,是别想说出泄露天机的话的,哪怕喝多了或者说梦话都没可能,别杞人忧天了。”大师懒洋洋的劝说,道观养的狗突然叫了起来。

季舟舟翻了个白眼:“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这算什么,那两只鸟还没放屋里呢,要是放了会更吵,我出去看看,可能是几条狗又打架了。”大师说完挂了电话。

季舟舟盯着渐渐黑屏的手机看了许久,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山上,大师从屋里出去后,几条狗突然开始呜咽,短短几秒钟后彻底没了声响。他心里咯噔一声,转身就要去小圆房间,却听到沈野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找他?”

大师猛地回头,才看到沈野就站在院子角落里,被黑暗遮挡得严严实实,而他旁边被捆成麻花的,正是刚十岁的小圆。小圆看到他后,惊恐得眼泪直掉,却因为嘴被堵上,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师的脸沉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季舟舟上次来找你,应该不止是为了算结婚日期那么简单吧,”沈野从黑暗中走出来,大师这才看到他身后还有五六个打手,“那就跟我说说,她来是做什么的?我现在没心情听编的故事,所以最好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季舟舟除了算姻缘,还能有什么事来找我?”大师握紧了拳头,不动声色的开口,“你先把小圆放了。”

沈野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大师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后大惊:“住手!”

然而已经晚了,沈野身后的打手一脚踢在了小圆的小腿上,一个训练有素的打手,力道自然不轻,小圆头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大师没想到沈野会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脸色瞬间惨白:“你要什么,只管冲着我来,别伤孩子。”

“这只是个小前奏,你可以试试再撒一次谎,这次我们卸他一条胳膊。”沈野勾起唇角,眼底满是冷酷。

大师死死盯住他,向来超脱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怒意:“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你八字硬,报应会到你最在乎的人身上。”

“说到正题了,我现在要知道的是,我在乎的人的身体,怎么会被另外的人控制?还有,真正的舟舟为什么会在镜子里,我要怎么让一切归正,”沈野站直了些,“回答我,我就放过你。”

大师沉着脸不说话,沈野嘲弄一笑,身后的人亮出一把刀,像拎鸡仔一样把晕死过去的小圆拎了起来。

“我说!”大师目眦欲裂,看到生死不知的小圆后彻底崩溃。

沈野冷冷的看着他,最终跟他去了道观里,让其他人看着小圆守在外面。大师垂眸说了很久,沈野静静的听着,半晌缓缓开口:“你说的这些,我可以立刻验证,如果有假……”

“那就杀了我,也杀了我的徒弟。”大师哑声道。

沈野眼底流露出些许不屑:“占据舟舟身体的是什么人?”

“是……”大师刚一张嘴,浑身如过电一般抽搐一下,再睁开眼浑身已经被汗湿透。

沈野皱起眉头,大师反倒松了口气。

他起初还不懂,为什么天道这么偏爱沈野,哪怕这人作恶多端毫无底线,也能轻易窥探天机,甚至还从他话里的漏洞中,找出最简单的复活方法。现在看来沈野也并非全然被偏爱,至少季舟舟本人的存在,是他无法窥测的。

“是什么?”沈野冷着脸问。

大师静静的看着他:“是我也不知道的,你如果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再说她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沈野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突然露出一个桀骜的笑,这是他重生以后很少再出现的张狂神色:“说得也是,不管她是谁,都别想代替舟舟活在这个世界。”

他的话音刚落,大师的电话响了。

大师看到来电显示,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然而沈野面无表情的按了接通和免提,盯着他接电话。大师明白,如果自己说错一个字,就可能会死。

“大师,狗叫的事解决了吗?”季舟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所以翻来覆去后还是给大师打了个电话。

大师稳住心神:“嗯。”

“那就好,”季舟舟松了口气,“我今天老是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你多保重,这段时间还是别经常出门了。”

“……好。”

“对了大师,我现在既然不能亲口告诉倦书,那能把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件事写下来再给他看吗?季舟舟刚要说出口,心脏突然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痛苦的翻滚两下。

她喘息着瘫在床上,回神时听到大师不断问:“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舟舟?”

她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大师,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人,为什么刚才还能说,现在突然变这样……”

“你快逃!是沈野……唔!”

大师一句话没说完,被沈野一拳打翻在地,下一秒手机落入了沈野手中。季舟舟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沈野?是你吗沈野?”

“一大一小两个道士都在我手里,如果不想他们死的话,就尽快上山来找我,”沈野冷冰冰的开口,“对了,不要带顾倦书。”

沈野说完就挂了电话,季舟舟怔怔的看着手机,沈野说要杀大师和小圆,他肯定是认真的,他绝对会杀人。他的屠戮,已经要开始了吗?

不能让无辜的人因为她枉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彻底无法把这里的人当成npc,这些有血有肉的人,凭什么为她牺牲?

季舟舟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找了衣服就换上往外跑,刚一开门就被门口的影子吓了一跳。正倚着门的顾倦书醒了醒神,从地上站了起来:“你要出门?”

“……嗯,我睡不着,想去买点药。”季舟舟强行镇定下来,“你怎么没回房间睡?”

顾倦书捏了捏鼻梁:“担心你,家里有药,我去拿。”

季舟舟心底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挂上笑容:“好呀,我等你。”

顾倦书又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想了想什么都没说,转身去拿药了。

季舟舟安静的等着,他回来后自己把药瓶拿了过来,想了想道:“你也吃点吧,不然今晚肯定睡不着。”

“没事,我守着你,不想睡。”顾倦书拒绝。

季舟舟无奈的看他一眼:“吃点吧,一起回房睡。”

顾倦书犹豫一瞬,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季舟舟低头给他拿了多出一倍的剂量看他吃下,自己也佯装吃了药,拉着他的手回到房间躺下。

因为药物的作用,顾倦书很快就开始犯困,季舟舟耐心的陪着他,直到他彻底睡下,才轻轻从床上下来。

要出发时,她突然想到自己这一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咬唇在顾倦书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转身拿了纸笔写下自己的来历,以及顾倦书一直想知道的那些事。

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的心脏没有再疼,这让她松了口气,用最短的时间写完后,把纸条放在了顾倦书旁边的枕头上,自己拿了水果刀转身离开了。

她走之后,那张纸条上一半的字迹不断从纸上剥落,在空气中彻底化为乌有,最后纸张上只剩下短短的几行字。

从家里到山上这段路,季舟舟独自一人开着车,内心半点想法都无,反而有种所有事终于能有个结果的放松感。只是这种状态出现时不能想顾倦书,一旦想到他,心脏就忍不住抽搐。

季舟舟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的路,毫不犹豫的冲上了山顶。她到道观时,天已经蒙蒙亮,沈野就坐在道观门前,肩膀被露水染得一片潮湿,显然早已经在这里等她了。

“我该夸你善良,还是该说你蠢,为了两个无关轻重的人,竟然还敢来赴这趟死局。”沈野冷淡的看着她,眼底是深深的厌恶。

季舟舟冷笑一声:“他们呢?”

沈野打了个响指,大师和小圆被拖了出来,看到嘴唇已经开始发紫的小圆,季舟舟的脸色彻底变了:“你对孩子动手?”

“那又怎样?”沈野挑眉。

季舟舟气得肝都颤了,她深吸一口气:“放他们走。”

“在你把身体还给舟舟前,可能不太行。”沈野浅笑,“还有不少事需要大师帮忙呢。”

季舟舟定定的看着他,半晌从口袋里掏出小巧的水果刀,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沈野脸色瞬间变了:“放手!”

“大师跟我留下,你把小圆送医院,等你的人在医院给小圆拍了认证照,你想做什么我跟大师都会配合,但如果你不照做,”季舟舟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我现在就毁了这个身体,谁也别想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我这也是起承转水果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