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间后，李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搓了一遍又一遍身体，即便把身体搓红了个遍，她却还是觉得自己不干净。
她杀人了。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
不过没关系。
因为她还有自己的孩子。
洗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澡后，李妈这才换好整洁的衣服，走出房间门。
去厨房将刚买来的水果处理好后，她就端着水果盘去了李艺馨的房间。
“叩叩——”
李妈沉默不语地敲了敲门，过了许久都没有人过来开门。
“叩叩叩叩——”这次是更为急促的敲门声。
李艺馨被这敲门声给惊醒了。
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现在是晚上11点。
谁会这么晚来找她啊？
李艺馨怀揣着疑惑去开了门。
看到门外站的是李妈后，她想要立刻把门关上。
但她的动作终是有些迟了。
“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李妈的半个身体已经挤进了她的房间。
到底是因为心软，李艺馨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让李妈进来了。
“什么事？”李艺馨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李妈没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将水果盘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了旁边椅子上。
她朝李艺馨看了看，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她过来坐下。
李艺馨没有理睬她的动作，她默不作声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可没心情跟你打太极。”女孩语气里充斥着对她的厌烦。
李妈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语生气，她用叉子叉起了一颗草莓，然后递给了李艺馨。
李艺馨看着面前这个消瘦的女人，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没有伸手去接，李妈也耐心地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
被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得有些瘆人，李艺馨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个叉子。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草莓。”李妈看着李艺馨的动作，突然笑了笑。
这似乎是李艺馨第一次看到李妈笑。
李妈之前面对她时总爱板着张脸，甚至连平常的交谈都很少对她说。
她会知道李妈是自己母亲也完全是偶然。
因为小时候她调皮又不懂事，所以喜欢在余家乱窜。
结果某一天她在花园里抓蟋蟀时，意外听到了蒋欣妍和李妈的交谈。
从她们的交谈中，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有母亲的。
她的母亲就在她的身边。
但母亲似乎并不喜欢她。
要不然为什么不愿意亲近她，不愿意承认她们两个的母女关系呢？
小小的她装不住心事，于是隔天就去质问李妈到底是不是她的母亲。
李妈听到她的话后大惊失色，迅速将她领到角落里，警告她不要随便乱说。
李艺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那时候的她还很开心。
因为她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没有母亲。
可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改变。
李妈对她的态度相比之前更加冰冷疏离了。
以为自己做错事情的她一直惴惴不安，但心里仍旧对李妈抱有一线期望。
亲情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被斩断的。
真正让李艺馨对李妈失去期待导火线发生在某个冬天。
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家里的女仆们大部分都知道她是李妈的女儿了。
本来就受压制的她们心里一直记恨着李妈，可她们又没办法对李妈下手。
于是李艺馨就成了她们的发泄报复对象。
她们会故意在隐蔽的地方偷偷掐她几下，有时候还专门给她安排脏活累活。
但到底还是顾忌着李妈，她们的动作也不敢太放肆。
每次欺负完她总会警告她不要到李妈那里告状。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很痛苦。
想要跟自己的母亲诉苦，想要有人给她撑腰，可是没有。
因为一直被压榨欺负，她的心理状态也变得很不稳定。
不是没有想过鼓起勇气告诉李妈这件事。
但每次叫住李妈想说些什么，感受到背后的恶意目光后，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结果自然是她被欺负的更严重了，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久久不消。
她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遇到余伊的。
有一次她被一群年长的女仆按在花园里殴打时，抬起头后偶然间就跟站在楼上窗户边观望的余伊对视了。
那个女孩如海藻般的浓密黑发随意的披散下来，身上穿着一套整齐好看的连衣裙。
她长得很好看，但真正吸引李艺馨的是女孩左脸颊上的一道伤痕。
那群女仆顺着李艺馨的目光看到余伊后，立刻停下了动作，一个个都害怕地逃走了。
房间的那个如同洋娃娃般的女孩，对着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然后就消失在窗口了。
李艺馨有种强烈的预感。
她预感到那个女孩会成为她新的寄托。
那个女孩也许是在叫她过去，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她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可她并不知道女孩的房间在哪里。
不如说她在余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小女孩。
连那个女孩的身份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兴奋个什么劲呢？
正当李艺馨有些气馁的时候，身后的一扇门被打开了。
那个女孩看着她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龄人的李艺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走了过去。
刚靠近门口，那女孩就立刻将她拉进了房间。
跟她简陋的房间完全不同，女孩的房间十分华丽，这让李艺馨有些坐立不安。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因为刚刚被打倒在地上，她的衣服又脏又皱巴巴的，自己的鞋上还沾着些泥巴。
把女孩房间里的地板都弄脏了。
想到这里，她的头低得更低了。
好丢人。
觉得自惭形愧。
想要原地消失。
女孩似乎没有看不起她，她牵起她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
李艺馨被迫安置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似乎在找什么的女孩，莫名有些慌张。
过了一会儿，女孩拿出了一个医药箱，耐心地帮她上药。
“既然被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李妈？”
“什么？”
“告诉李妈后她会帮你也说不定。”女孩声音温和。
“我…说不出来。”李艺馨声音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