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多的事让衡觉去想，越想越心烦。
衡觉决定私自下凡尘，暂且远离这些烦心事。
只要不想，或许就不会让她这么难受了。
衡觉再一次来到了韶君与她一同下凡尘之后落脚的那座半山腰，那个由韶君建造的茅草屋。
这里充满着太多简单的回忆，是衡觉为数不多的最快乐的时光。
做莲佛太累了。
她不想那么累，她只想简简单单的。
衡觉也想过，法迦想吞噬自己未尝不是件好事，这样她就可以解脱了。
今天又得知了寒极雪峰上还有另外一位佛镜之尊牟祖，衡觉甚至想就让她去坐上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她不想做莲佛了。
她只想做衡觉，属于韶君一个人的衡觉。
可似乎，韶君并不想。
凡尘的白天总是过得异常快，周围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只透过窗灵可以依稀看见外面月洒银华。
衡觉躺在床榻上，身体完全的放松下来，她想在这里沉沉的睡一觉。
无量界没有昼夜之分，每天看到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让人枯燥无眠。
衡觉这么想着，竟真的缓缓合上了眼皮，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片夜色中。
韶君从衡觉悄声离开无量之后就一直跟在了人身后，未让衡觉有所察觉。
他看到衡觉沉沉入睡，身上也没有盖什么东西，韶君轻步走过去，拉过床榻上的被褥为其盖在了身上。
而后他便坐在了榻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看着衡觉。
衡觉是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但是没过一会儿，眉心突然皱了起来，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要走……”衡觉梦中呢喃，伸手无意识的去抓什么。
韶君见状，握住了衡觉的手，十指紧扣。
衡觉又安静了下来，但是嘴上还在都囔。
“韶君……你带我走吧……”
韶君心下一紧，握着衡觉的手紧了又紧。
衡觉又说：“牟祖……牟祖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初见就在寒极雪峰……”
韶君眉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他伸手轻抚衡觉的眉角轮廓，拇指磨砂。
他轻声低语：“大概是为了遇见你，从此一见误终身，我心甘情愿做你的神兽，难道你不知道吗？”
也只有在衡觉听不见的情况下，韶君才会这么说。
压在心底的深沉爱意，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说出口。
衡觉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晦暗不清的房间里，她一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眸闪着光一般，照进了韶君的眼眸。
韶君见状，想要快速抽离握着衡觉的手，却被衡觉反手握紧，牢牢抓在掌心。
“真的？”衡觉借着握韶君手的力气撑起身体，靠近床榻边的韶君。
衡觉蓦然靠近，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鼻尖轻触，呼吸可闻。
韶君偏了一下头，却被衡觉用手给扳了回来，衡觉将身体靠的更近了。
“莲尊……”韶君呼吸不稳，心跳加速。
衡觉听见了韶君的心跳声。
怦！
怦怦！
一下又一下，快节奏律动着，昭示着他此刻的所有原始反应。
衡觉有所不满的啧了一声，她指了指韶君的胸口，开口：“你这里比你的嘴诚实的多，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气息拂过韶君的骨窝，痒痒的。
韶君突然眸色一深，他低声，音色压抑而克制：“莲尊忘了万年前莲心池破了佛身之后，你自己懊悔不已，甚至连想杀了我的心都有。”
衡觉怔愣，恍忽了一瞬，好像确实如此，但那时候是因为她还不知道韶君就是她最开始原本就喜欢的那个人，错中了法迦的圈套。
“我……我那是因为不知道你就是……你就是我本来初见时就喜欢的人，所以才……”衡觉竟然难得心慌，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利索了。
韶君心跳又加快了一瞬，衡觉从未对他说过这么直白而汹涌的爱意，他自始至终都以为衡觉最先开始喜欢的就是法迦，没想到到头来，衡觉佛心一动唯一人尔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你……你刚才说什么？”韶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衡觉抬眸，即便夜色深沉看不清彼此的双眸，她还是喜欢热烈而真挚的对上韶君的双眸，字字落地有声：“我说……是我傻乎乎的，一直不知道其实我从头到尾动心的那个人就是你，在寒极雪峰初见，就再也没能忘掉你，所以后来你甘愿做我的神兽，我真的开心的不得了，但是后来法迦给我施了幻视，让我看到他的样子就是你，而忽视了真正存在的你。”
韶君呼吸一滞，这一点确实是他从想到过的，原来一切都是法迦搞的鬼，他偷走了属于韶君本该拥有衡觉的万年时光。
眸中有温热的东西偷偷滴落，韶君静默无言，借着月色，他能看见衡觉微仰的头，还有那一双微弱亮光的琥珀色双眸。
衡觉等了半天，也不见韶君吭一声，衡觉心下一着急，她一甩衣袖，屋内瞬间亮起了数盏烛火。
韶君见状，迅速别过脸去，他可不想让衡觉看到他流泪的样子。
但是已经太迟了，衡觉早就看见了。
衡觉看见韶君脸上还挂着一点晶莹泪珠的时候，她傻愣了。
半晌之后，韶君才转过头看向衡觉。
“我知道了。”他平平澹澹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差点没把衡觉给气背过去：“你知道了？就完了？你知道什么了？”
衡觉脸上有了恼羞之意，她忽然从榻边想要站起身，但是没注意，膝盖处落了空，倾身向前，直扑进了韶君的怀里。
韶君猝不及防，第一反应是将衡觉捞进自己怀里，害怕她从床榻边甩出去，结果自己身上没有了支撑之力，两人都倒在了床榻上。
衡觉重重的压在了韶君身上，贴的严丝合缝。
屋内烛火熠熠，外面似乎起了风，吹动树上的树叶，沙沙作响，在此刻安静的房间内，外面细微的动静都清晰可闻。
当然还有他们彼此挨得很近的心跳声。
居然同律动的跳动，节奏一样快。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韶君顾及衡觉此刻的身份，他动了下身体，想要起身，却被衡觉一掌压制着。
“别动！”衡觉声音冷了几分，但又听起来莫名的尴尬羞怯。
韶君后知后觉，也瞬间僵了脸色。
衡觉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韶君身体很诚实，但是却要故作清高，自命不凡。
“我………”韶君身上一阵燥热，连带着耳朵尖都红了个透，脖颈也漫上了潮红。
衡觉盯着韶君的双眸，她突然说：“那时凡尘中入了幻境，你很主动的。”
韶君眉心狠狠一跳，他说：“那是因为……你中了相思方……我才……”
其实说再多已经没有用了，他心里怎么想的他自己清楚，而且身体已经给出了最诚实也最原始的回答。
韶君忽然闭了嘴，腰部一用力，翻了个身，将两人的位置调转了。
韶君双手撑在了衡觉两侧，眸色突然深谙，嗓音也粗重了几分。
“我若亵佛，可置我死地？”
衡觉呼吸也重了几分。
“佛心甘情愿，便不算亵佛，是…共欲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