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觉眸色微沉，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内心波动的情绪。
韶君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这时宴席上突然有人说话了。
“文阶将军此去南渊两年之久，听人说那边除了有游匪动荡，还有众多妖物在那一片聚集，文阶将军能在这么穷凶极恶的地方杀出重围，凯旋回归，护得索罗城的安宁，不愧为国师钦点过的神佑之身啊！”
衡觉顺着声音的目光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个尖耳挠腮，满脸胡子拉碴，一身膘肥之肉的老头，绕是衡觉一个外来人都听出这话里有话。
当着王上的面，说一个将军是神佑之身，不是明摆着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文阶温顺行礼，面上从容不迫，澹定道：“姜监察过誉了，微臣也不过是得王上真龙之身的庇佑，才能去而往返，这一切得照于王上的抚佑。”
一旁的王上面色阴沉，眼眸中丝毫没有善意，听到两人的对话，缄默不语。
虽然文阶的话句句以王上为尊，但貌似这个王上此刻听不见他的这些好话。
衡觉和韶君隐身在一旁，观望着这场显而易见的鸿门宴。
韶君道：“今日，恐怕不是这位文阶将军的接风宴，而是鸿门宴。”
衡觉冷眸凝视着那个一身华服的王上，那人眼窝深陷，眼神阴鸷，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邪之气，显然是被什么妖物所侵蚀的。
“他被妖邪缠身了。”衡觉道。
韶君闻言，目光落到了王上身旁站着的一个黑色衣袍的人，那人浑身被黑色衣袍裹挟，就连头部也是罩着一个黑色的斗篷帽，他垂首敛目，看不清真切的模样，只能看到略显苍老的下巴，皮肉松弛。
“是他旁边站着的那个人。”
韶君话落，衡觉目光也锁定在了那黑色衣袍的人身上。
正巧这时，那黑色衣袍的人似乎对韶君和衡觉的存在有所察觉，蓦然抬首，一双皱纹满面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深黑色的眼眸看着他们。
韶君和衡觉心下一季，呼吸都有些不平稳了。
随后，衡觉快速冷静下来：“看来我们被发现了。”
韶君看到那个黑袍人皱巴巴的脸牵强的笑了笑，甚是难看，让人毛骨悚然，就在他们以为不用再隐身的时候，一旁一声不吭的王上却说了话。
王上话语阴阳怪气：“国师，你说文阶将军是神佑之身，我这一城之主的位子是不是也该换换人坐了？”
那个黑袍之人的目光从韶君和衡觉身上收回，对王上说道：“王是索罗城真主，这城主之位非你莫属，若移交给他人，恐这索罗城会时日无多，文阶将军善战，是王的得力干将，君臣一心，才能江山永固啊！”
王上听了黑袍之人的话，面上神色微缓，笑了笑，然后举起桌上的酒杯，说道：“来来来，喝酒，今日文阶凯旋回城，普天同庆的日子，说这些沉重的话题做什么？”
韶君和衡觉在一旁坐上观，一致觉得这王上城府绝非一般。
果不其然，接下来发生的事，令衡觉瞠目结舌。
文阶喝了一杯酒之后，竟突然暴毙而亡。
是的，暴毙而亡。
丝毫没有缓冲急救的余地，然而周围的人却神色澹然，好似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一样，没有任何惊讶。
王上看到文阶暴毙而亡，嘴角的血缓缓流下，他的眸色沉了沉，从座位上起身，缓步站定在了文阶面前。
“都给我退下！”
王上一声令下，所有人齐刷刷的退的没影了，唯独那黑袍之人站立在原处，巍然不动，王上似乎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王，你还是对他下手了。”黑之人的声音暗哑嘶鸣。
王上突然跪伏在文阶面前，他原本阴鸷的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柔和，他抚了抚文阶的脸，说道：“君臣一心，我倒是想和他一心，可是他却总想着怎么在我身边离开，哪怕是女扮男装，她也要远离我，总想着离得越远越好。”
“我不惜这王位，让她来当，我甘愿做她的臣子，拜服在她之下，她都不愿。”
“为什么就那么想离开我呢？”
王上双手颤颤巍巍的将文阶扶起身，而后将她的束冠解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般落下。
韶君和衡觉眼眸骤增，才惊觉文阶居然是女儿身。
难怪衡觉看清她的容貌之后，会是那般秀丽样貌，清秀典雅。
那黑袍之人说道：“王，她不属于你。”
王上突然低吼：“她就属于我，也只能属于我，一想到她每次凯旋回归时城中所有人仰慕她的神情，我恨不得将觊觎她的人统统都杀掉，我不允许任何人多看她一眼，她只能是我的。”
“既然我无法将活着的她留在身边，那死了之后的她，总该乖乖听我的话了吧？”
“你看，她现在不就是我的了吗。”王上像是疯子一样，将已死的文阶紧拥入怀，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黑袍之人又说道：“不，她不属于任何人，她会归往她最终的归宿。”
话毕，王上怀中的文阶居然化作碎末，消散在了天地间。
衡觉见状，迅速凝结法力，将文阶的魂灵碎片收集在一起，韶君在一旁看着，嘴角若有似无的勾动了一下。
王上见文阶消失不见，癫狂嘶吼，像是发狂的野兽，凄厉惨叫。
“不！不要！不能！”
那个黑袍之人一张苍老的脸上满是忧郁，他澹澹道：“执着所求，必作灰飞。”
韶君看到那黑袍之人看了自己一眼，他与黑袍之人对视一眼后，微微颔首，就见衡觉已经将文阶的四散的魂灵集结到了一起，然后拿了一个布袋将文阶收了进去。
“那是什么？”韶君好奇的问衡觉能装东西的那个小布袋。
衡觉拿在手上掂了掂，说道：“集魂袋，可集四碎的魂灵。”
韶君挑眉：“你集文阶的魂灵做什么？”
衡觉道：“这才不是文阶的魂灵，是文阶本身就是这四碎的魂灵所化身而成，而这个魂灵是我………”
衡觉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而后她没再多说，施法将已经发疯了的王上给敲晕了过去！
衡觉看向黑袍之人，说道：“你一个妖物，居然混在城殿之中做国师，倒是挺会找舒坦日子。”
黑袍之人说道：“我也只不过是得你手中那碎魂庇佑。”
衡觉拧眉：“碎魂庇佑你？”
黑袍之人：“正是。”
衡觉疑问：“到底怎么回事？”
黑袍之人声音暗哑，悠哉悠哉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且容我慢慢说给你听。”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