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罕见的下了一整晚的雪。
外面银装素裹，雪粒子洋洋洒洒飘落在空中，煞是好看。
沈攸宁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刚想悄悄地打开条窗缝，就听见身后男人嗓音凉淡：“关上。”
语调毋庸置疑。
“我就看一下。”她软声求了句。
穆之洲却头也不抬，合上手里的文件，“好啊，我现在就让院长给你准备好感冒药。”
想到苦得要死的药丸，沈攸宁决定选择放弃。
她托着腮，隔着窗户看着天上的乌云发呆。
穆之洲没听到她的声音，挑了挑眉，随即抬眸。
她的水痘还没好，但过了一晚上，白皙的面容上剩下星星点点落着红点，浓密鸦羽般的长睫打在眼下，落成一片阴影，不知道看到什么，猫眼弯弯，像是潋滟了天上的星子，一闪一闪。
似乎注意到他灼热的目光，沈攸宁侧眸，白嫩纤细的手指着窗外，笑眯眯的：“楼下有几个小孩在打雪仗，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找个掩体。”
穆之洲倏地笑了，软成了一滩水：“过完年，我们去雪乡玩？”
沈攸宁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楼下的小孩身上，闻言，点点头，嘟囔着：“那到时候要叫上夏晴，季末，我们可以一起打雪仗。”
穆之洲握着笔正在签名的手顿了下，在文件上凝成点点墨迹。
眉头微蹙：他们两个人玩，叫那么多电灯泡做什么？
不过，他敛了敛眉目，“好。”
季末再来的时候，觉得自家老板的眼神有点怪。
他低头扫了自己一眼，普通的白衣长裤身上裹了黑色大衣，不出挑，也不出丑。
“季特助。”
男人嗓音磁性沙哑，跟往常一样。
可是季末身体登时一抖，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往常穆之洲都是直呼他的名字，这回……
难道穆总在外找到更适合的小妖精，他要失业了？
他小心翼翼的睨了眼：“穆总？”
穆之洲却姿态不变，“交新女朋友了吗？”
嗓音清淡，语调平稳。
季末：？
他抬眸，眼底罕见的盛满了惊愕。
季末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
这是他们清高霁月的穆总会说出来的话？
他想了想，瞥了一眼窗边的沈攸宁，又收回目光，往穆之洲的方向靠了靠。压低了声线，问：“穆总，您是不是被魂穿了？去年穆氏集团的财报您还记得吗？咱们集团的净利润是多少？”
穆之洲手里的钢笔一顿，他掀起眼皮，轻扫了他一眼，撂下笔，“不想干了？”
季末身形一凝，讪讪讨好的笑了：“穆总。”
“女朋友不着急，我的使命是为穆氏集团贡献终生！”
“不用。”
穆之洲掀起唇，嫌弃的睨了他一眼，“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打电话。”
这么个大灯泡，实在有些碍眼。
季末点点头，上前收拢起桌案上的文件，准备将宽敞的病房留给两人。
沈攸宁搬着个小板凳，托着腮坐在窗户边。
她突然“咦——”了一声，突然站起身。
楼下。
夏晴裹紧自己的外套，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拖着自己沉重的步子。
昏沉沉的乌云挡着太阳光，细碎的雪粒子越下越大。
洋洋洒洒。
有雪花落在肌肤上，冰凉刺骨。
夏晴抖了抖，闷着头继续向前住院部走。
刚才离得远沈攸宁没认清，当对方走到住院部楼下时，她就已经认出来来人是夏晴了。
她直觉事情不对。
一侧的季末收好了文件，准备离开，他还没触到把手，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紧跟着一道冰冷的气息从门外袭来。
季末被吓了一跳，愣了好半响的，才哑着嗓子喊了句：“夏小姐？”
眼前的夏晴冷绷着脸，下唇被尖锐的贝齿咬破，渗出些许血迹。
白色的雪花落在她的发丝和衣服上，进了屋，瞬间化成水珠，湿哒哒的沁在身上。
听到他的声音，夏晴湿润发红的双眸微微抬起，眼前的视线被泪水阻挡变得模糊，她嗓音微颤：裹着委屈：“攸宁在里面吗？”
季末倒抽一口凉气，忙让开身让对方进来。
沈攸宁早注意这边的动静，站起身，披了件外套往门口去。
“夏晴？”
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沈攸宁也是一怔愣。
沈攸宁伸手扶住夏晴，一双手冰冷刺骨，不知道在雪地里走了多久。
夏晴眼眶发酸，眼眶里的泪水直直落下。
就这样，她还扯出一道微笑，声音颤抖：“攸宁，我在你这里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沈攸宁哪里有不答应的，拿了宽毛巾裹住她，搂着她去了里间的床上。
夏晴似乎累极了，被沈攸宁强硬的拖到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一头的栽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就算睡着了，她的眉间也紧紧皱起。
沈攸宁拧着眉头，表情严肃的盯了她一会儿，将浴室里夏晴的旧衣服整理好。
她刚一拿起湿漉漉的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
沈攸宁掏出来顺便看了眼手机，手机已经不震动了，剩下十几个未接电话。
都是一个人——
盛南风。
她抿了抿唇，熄灭了手机，拿到夏晴睡着的床头上。
穆之洲轻轻敲了敲里间的门，旋即打开。
“好了？”
沈攸宁点点头。
蹑手蹑脚的从房间里出来。
“夏晴好像跟盛南风吵架了。”
沈攸宁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自己反驳自己：“夏晴那么喜欢盛南风，这两人怎么可能吵得起来。”
夏晴脾气软和宽容，就算是跟当初的她也没动过气，更何况她还喜欢盛南风。
而盛南风，她虽然了解不多，但应该也不是随便发怒的人。
不等穆之洲开口，沈攸宁放在窗台上的手机倏地响起。
怕吵醒睡在里间的夏晴，她看也没看接了起来。
穿过听筒的声音，干枯嘶哑，声线控制得很平静：“沈小姐，你看到夏晴了吗？”
沈攸宁松开，是盛南风的电话。
她了然，冷哼一声，故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住院了，怎么可能看到夏晴？不过你一开口就问夏晴，你们两个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