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过来时月亮已经取代了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散发着清冷的光，让人觉得高攀不起。
当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冷酷无比的冰山脸。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宫凌凡抱在怀里。
“宫凌凡……”顾雪旋声音很低，一开口就恍若隔世。
见她醒过来，宫凌凡眼睛立马锁定她的脸颊，怎么也不肯挪开。从上打量到下，赤裸裸的目光让顾雪旋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样？好些了没？”宫凌凡就坐在卧室的床上。
从发现顾雪旋在书房晕过去，他就一直抱着没撒手。
他当时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还松松垮垮地穿着浴袍。
看到佣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少夫人在书房晕倒了时，宫凌凡表情是前所未有过的慌乱。
好在家庭医生看过了，说顾雪旋没什么事，只是脑电波不怎么稳定。
可宫凌凡还是放心不下，固执的抱着顾雪旋，生怕一个眨眼人就消失在眼前。
“我没事。”顾雪旋的手轻轻动了动，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就被一直温暖的大手给握住。
她另外一只手抬上来，在宫凌凡怀里捂住自己的头，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
一想起来刚才那个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的画面，顾雪旋就觉得头痛欲裂。
宫凌凡不敢怠慢，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在书房晕倒了？”
他过去的时候，看到柜子打开，铁盒散落在一边，红色的发卡在顾雪旋手中。
这一幅画面着实让宫凌凡有些头痛。
他太阳穴狠狠地跳了两下，皱眉好一会儿才压下去。
顾雪旋慢慢回忆刚才的事，对宫凌凡道，“我好像，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一向宠爱她的宫凌凡都忍不住有些疑惑。
“其实我从八岁开始才有了记忆。”顾雪旋勾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自己，“可能是我傻吧。”
宫凌凡看她皱着眉，忍不住伸手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顾雪旋继续说着，“我有记忆的第一天，就是在福利院。”
这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两辈子加起来，福利院生活的日子都过去了三四十年了。
她现在都是一边回想脑海里为数不多的关于福利院的记忆，一边给宫凌凡讲。
印象里，那个时候的天一直是灰蒙蒙的，她像一个怪小孩，和福利院的孩子玩不到一起去，总是一个人拎着本书在院子随便哪个角落里坐着。
福利院的吃穿用度比不得现在，甚至比一些正常的学校都破很多。
没有官方的扶持，仅仅是靠着院长的一腔热血，能维持多久呢？
好在那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她没能亲眼看到福利院的后来。
因为她被领养了。
“那是一个艳阳天，印象里那天还刮着风。”顾雪旋目光落在宫凌凡身后的空气上，她像是透过空气看到了过去。
“我当时拿着一本书，书页都泛黄了，我还是一直翻着。那天很热闹，福利院里来了客人，那对客人听说是城里来的。”
“小朋友们都过去看，他们还叫我一起去。可是我不想去，我只想看书。”顾雪旋说着话的时候，忍不住噘嘴。
这一刻的她好像是那个福利院里一心只想看书的小女孩。
宫凌凡目光里带着些许笑意，又带着心疼。
八岁之前的记忆没有，又没有父母，在福利院长大，这样的经历听起来怎么说都有点悲惨。
“那么多人都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李青蓉会一眼就挑中我。后来想想，应该都是天意吧。”
领养顾雪旋的人，就是李青蓉和顾承恩夫妻两个。
“那个发卡，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顾雪旋神色恍惚，看起来眼睛里都带了水雾。
看到它的第一眼，顾雪旋就觉得这东西是个开关，不然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突然变化呢？
“我一看见它就觉得很伤心，好像它见证了什么事。”顾雪旋顺着这句话继续去回想，脑袋又猝不及防地疼了起来。
没忍住，一声轻呼从口中发出来，顾雪旋连忙就要捂住嘴，生怕宫凌凡听到了觉得心疼。
可还是晚了一步。
宫凌凡按住顾雪旋的胳膊，打断顾雪旋的回忆，语气听起来不怎么样，“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他是不想看着这个小姑娘一次次自虐下去。
顾雪旋骨子里也是一个固执的人，最喜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段记忆她想不起来，就非要去挑战自己，结果当然是继续头疼。
“这个发卡一定是关键。”顾雪旋信誓旦旦。
就冲自己每次看到发卡都有那么强烈的情绪反应，就足以说明这东西不简单。
“不听话的孩子是要挨打的。”宫凌凡目光沉下来，盯着顾雪旋，月色下看着有些不近人情。
顾雪旋却第一次不觉得害怕。
她知道宫凌凡是在担心自己，他心疼了。
“没事，我没有那么娇气。”顾雪旋扯了扯宫凌凡的袖口，撒娇似的安慰道。
男人突然附身，在她耳畔声音低沉道，“可是我舍不得。”
说完，没有任何留恋地抬起头，居高临下看着顾雪旋，问道，“应该怎么惩罚你乱跑？”
不知为何，顾雪旋总觉得今晚的少爷有些危险。
看着宫凌凡深邃的双眼，顾雪旋居然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
而宫凌凡似乎也没想让她回答什么，借着昏暗的灯光深深看了顾雪旋一眼，下一秒反手将屋子里仅留的一盏床头灯也给关了，屋里突然暗下来。
顾雪旋黑暗中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在不断靠近。
体力透支昏睡过去前，顾雪旋只记得那个男人温暖的手掌，以及他在耳畔一字一句道，“那就罚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黑暗中，她只感觉那个怀抱非常宽阔，足以安慰她经历了这么多变故而变得越发没有安全感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