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的眼神略微闪烁了几下，梗着脖子倔强道：“我牙婆可是这京城里有名的牙婆了，做的是回头生意，靠的是诚信过日子。凰小姐怎么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张口闭口就说我以次充好，想要败坏我的名声，莫不是身为凰小姐这样的大家千金， 也想要染指牙婆这样低贱的生意？”
凰于飞柳眉倒竖，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牙婆，我劝你不要胡言乱语。”
凰汀芷眉头紧皱的看着凰于飞，这个牙婆确实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牙婆，许多高门大宅，寻常人进不去，可是这牙婆却是有本事进去的。
若是凰于飞让她不高兴了，回头张口闭口不知道要如何败坏凰于飞的名声呢。
凰汀芷正想要提醒一下凰于飞，就看见凰于飞神色中带了几分凝重的轻轻叩击着桌面，嘲讽冷笑道：“虽说我不懂你们牙婆这一行的生意，可我之前也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的。但凡牙婆，这种本子也分三六九等。而且你们为了方便统计，一个本子会无数次的增订。最重要的是，你们的每一批人，都不会一次性的卖掉，而是慢慢的卖。同一个本子，肯定会被无数次的翻阅。正常本子拿出来，应该是毛边泛黄，从前往后翻的时候，是越来越新。前面的人基本都是划光了的，后面的人，才是后来增补的。我说的对不对？”
牙婆死咬着不肯承认，脸色十分难看的沉声道：“凰小姐说这个话，就像是亲眼看见了一样。可是凰小姐，您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牙婆怎么好意思用那些许多人翻过的本子来给凰小姐你这金尊玉贵的人翻呢。”
凰于飞吧嗒一声就将那崭新的本质扔到了牙婆脚下：“行了，这里是京城。街上一块牌匾掉下来都能砸到好几个金尊玉贵的，你就不要故意给我抬身份了。牙婆拿出来的本子越厚，就证明这个牙婆经手的人越多，经验越丰富，人越靠得住。这是你们行业的规矩，也是大户人家做采买的人都明白的道理。你若不是欺负我们姐妹俩年纪轻，不懂事，那就是个没本事的，才入行的新手牙婆。”
凰汀芷原本是不懂这些的，可听着凰于飞说了这么多，瞬间也就明白了过来，恼怒沉声道：“好你个牙婆，我原本是信任你，才会请了你来。可你如果是个新手，那就算是你的人再好，我也是不敢用的。”
凰于飞无奈的叹了口气：“哎，说不准人家以为咱们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院落，根本就不屑做咱们的生意呢？”
按照凰家的规矩，一个嫡出的小姐身边，一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小丫鬟，另外还有四个健仆，四个教养嬷嬷。
若是年幼的小姐身边还需要配经验丰富的管生活的嬷嬷，可凰于飞这个年纪，根本就不必给她配什么嬷嬷，所以那几个嬷嬷倒是可以省了。
只是因着凰于飞现在独门独院的住着，除了那些标准配置之外，还需要配几个身强体壮的护院才行。
凰于飞身边就只是一个秋杏，还差接近二十个人。
凰汀芷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钱袋子，冷笑着看着牙婆道：“既然你没有那个诚心想要做咱们姐妹俩的生意，那咱们也只能另外找人了。虽说咱们姐妹俩要的人不多，也就十几二十个，可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人牙子了。”
一听说这数量，牙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打着哈哈的对着凰汀芷笑道：“哎呀，凰小姐，误会，这都是误会。我刚才是拿错本子了。不过其实呀，这个新本子也确实是想着两位小姐都是未出阁的小姐，定然不会愿意碰那些许多人碰过的本子，所以才专门誊抄了过来的。并不是想着要以次充好。”
牙婆一面说，一面就掏出来另外一个本子，那眉目中是一片坦然之色。
即便是当场被戳穿了，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
秋杏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瞧见牙婆将一个泛黄的本子放到凰于飞面前的桌面上，忙大声呵斥道：“大胆！随便什么脏兮兮的东西都能放到我们家小姐的桌面上吗？”
牙婆的手抖了抖，脸上带着笑容的看着凰于飞，为难道：“凰小姐，你看这…… ”
凰于飞却不吭声，只看着秋杏风一样的冲了过来，直接将牙婆逼退了两三步，这才将一块洁白的绢帕铺在了凰于飞面前，转身对着牙婆伸手：“本子给我。”
牙婆看了秋杏一眼，又看了看凰于飞和凰汀芷，看见两个人都没有反对，这才将本子给了秋杏。
秋杏那丫头打开另外一张绢帕，裹住了凰于飞的手，使得她即便是翻阅本子，也不会直接碰到纸张。
凰汀芷瞧着秋杏这做派，暗暗点头，看来这丫头是个不错的丫头，将她留在凰于飞身边，想必也是能精心伺候的。
凰于飞心头也十分满意，虽说她素日里在庄子上是什么事情都在做的，也没有这么讲究。
可那时候的身份到底是不一样的，现如今既然回来了，尤其是当着外人的情况下，应该要做出来的脸面，也还是必须要的。
看来这几天林氏和凰于飞对秋杏这丫头的，还是很有些作用的。
果然，方才还对凰于飞有几分轻视的牙婆这会儿就显得恭敬多了。
这才是大家小姐的体统，虽说人家身边就只有一个丫头在伺候着，可这丫头的精细程度，就是十个也赶不上的。
牙婆这会儿才仔细打量着凰于飞，发现她身上穿的衣裳倒是十分的普通，只不过那发髻梳得实在是精致。
牙婆也算是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了，可这发髻梳得像是凰于飞这样精致的人，倒是屈指可数的。
由此可见， 眼前这位凰小姐，只怕是藏拙了。
牙婆心头暗自高兴，只觉得自己已经从秋杏这个能干的丫头身上看穿了凰于飞身上隐藏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