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远了, 陆嘉吉开口，却不是问林稚水为什那鬼鬼祟祟，“吃早饭了没？”
“吃了。”
“那怪可惜的, 这可是全皇城据最贵最好吃的肉包子。”陆嘉吉从怀里掏出两个肉包子, 边啃边。
“那不还是肉包子，里的肉还能是仙肉不成？”
陆嘉吉秘地笑了，“是天龙肉。”
林稚水长长地“哦”了一声，“驴肉包子。”
天龙肉，地驴肉嘛，这话他听过。
陆嘉吉遗憾地叹气，“像这样博览群书的, 真不好骗。”
林稚水找了个墙根，本来想坐下去的，瞪着那儿, 忽然想到古代没公共厕所, 很多男人憋急了都喜欢往墙根偷偷放水泄洪，匆匆离远了些。
“是躲人吗？”陆嘉吉吃完包子, 吮了吮手指头，才顺口一问：“碰债主了？”
“……这, 也不算错。”
“哎呀, 那欠了多少？这里还有些压岁钱……”
“不用。”林稚水重复了一遍，“真的不用，别掏了。先去把寝室下来，要一起吗？”
“要！但是他们堵着口, 们怎进去？”
林稚水把眼投到了墙顶。
陆嘉吉立刻懂了，“这……这不太好吧，翻｜墙什的, 书香圣地，这般做太过无礼了。”一边，一边开始捋袖子，脸充满了跃跃欲试。
林稚水斜眼瞧他，“真不去？”
“走！”
两人绕着书院大墙瞅了一段路，墙内老树硕大的枝干出现他们眼前。
“就这儿了。”林稚水稍稍离远了些，助跑，起跳，双足往墙一蹬，身体一提，两手压着墙沿，腰身一扭，就翻了去，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让陆嘉吉啧啧称赞。
“早听爹，从小就喜欢爬爬下，招猫逗狗，今日一看，果然是个翻｜墙爬檐的混世魔王。”
林稚水蹲墙头，居高临下地瞧着他，没好气道：“少废话，还不快来。”
陆嘉吉爬墙这项活动并不熟，艰难地翻了去，再顺着大树滑下来，心脏完全超出了平常的跳动频率，“咚咚咚”地，几乎要突破胸骨冲出胸膛。
“刺激！”陆嘉吉小小声地兴奋。
刺激的不是翻｜墙，是翻书院的墙，这要是别的读书人看到了，肯要口诛笔伐的。
身边风一鼓，鞋底“嗒”一声轻轻触地，红色的衣角出现陆嘉吉眼底。
“直接从高墙跳下来，也不怕摔着？脚不疼？”
“不怕啊，就这点高度，摔不着。”
林稚水拍了拍袖，抬眼辨认一圈所方位，“提前问过书院布局，这里应当是书院有名的景致，‘古柏冬翠’。往前是药苗的‘长院’，再过去便是斋舍，新都可以自挑住所，只要那住所先前没人。”
陆嘉吉竖起大拇指——林稚水混久了，他也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那们快去，要挑一个离厨房近的！”
林稚水觉得自己这肤浅，只知道吃的人不一样！“要挑个名字好听的！”
陆嘉吉咧嘴：“中看不中用。”
林稚水理直气壮：“中看就了，要什中用！”
斋舍建一片清幽的竹林里，模模糊糊见着小塘隐于其中，草亭内，三三两两学子樽酒鸣琴，聊述学问，真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林稚水与陆嘉吉顺着幽径走进去，迎走来的学子皆会相互揖让。
“这才是学习的地方。”林稚水低声。陆嘉吉深以为然地用力点头。
篆烟袅袅，自一座座三合院二层窗边飘出，将视线投过去，便见有些窗台摆了狻猊香炉，赑屃香台，吞烟吐雾。
这些都是住了人的。
陆嘉吉同样压着声音：“听爹，云翼书院每个斋舍为独立的小三合院，男女分住书院的南北二侧。三合院内有二层的主房一层的东西偏房，高年级住主房层，主房下层为厅，供学子会客访友。低年级，自分东西偏房——不过，是自分，本就是一人一房，师兄们早就住下了，难道还能赶他们离开？”
但是，早点去还是有的挑的，可以挑住哪一座三合院。
陆嘉吉如愿挑到了离厨房近的那一座三合院，同院的人看到有人来这早，却挑了这个位置，显得非常惊讶。
一问才知道，这儿离厨房近，却离讲堂远。
那好心的师兄解释：“咱们书院约莫四百五十亩地大，光斋舍便占了一半的地，这儿又是最边角的地方，如果是慢走散步，到讲堂至少要走一个时辰，而书院内又不许骑马，另那位师兄是因为有，来得晚了，不得已住这儿，每日都要提前两个时辰起床，方能及时到讲堂，师弟现换，还来得及。”
陆嘉吉豪爽地一挥手：“那当然是必须住这儿的，每天赶课也是赶，赶饭点也是赶，懒得搬了。”
林稚水估摸着，他是觉得课只要不迟到就，但是食堂去晚了，很可能就只留下剩菜残羹了。
陆嘉吉又朝二位师兄作揖：“日就请师兄们多多指教了，先陪这兄弟去选斋舍，晚再请二位师兄去‘松鹤居’吃一顿。”
师兄们脸便带了笑意，“好。若是要挑斋舍，或许可以去‘梦鹿斋’看看？那儿主房里住的是咱们书院如今的斋主，明年便要出师了，他性情严肃，却是有问必答，这一年兴许可以把握机会就近请教。们可要尽快去了，不少人盯着那地儿呢。”
斋主有点类似于首席，是书院里最厉害的学子才能担任。
林稚水：“梦鹿斋？可是‘郑人获鹿，遗其所藏之处，遂以为梦’这一典故？”
师兄这才正眼看向红衣少年，诧异道：“学识不错，很少有人能第一次听到就立刻反应过来的——不知这位师弟……”
林稚水拱手，“姓林。”
“原来是林师弟。”师兄没多想，笑道：“林是个好姓，听闻们这次的第一名，便是姓林，而且，‘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林师弟那‘梦鹿斋’有缘啊。”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出自《诗经》，有互相扶持的意思，林稚水笑了笑，“那就托师兄吉言了。”
离开那座三合院，陆嘉吉望着鞋底的石子路，一蹦一跳地走着，自娱自乐，“林稚水，准备去‘梦鹿斋’吗？”
“这名字好听。”
“名字不好听就不去了？”
林稚水瞧了他一眼，“那肯的，之前不就了吗？”
随，是少年一贯的傲气，“得到那斋主的提点，是别人趋之若鹜的，可不是。”
“也是……”陆嘉吉完全升不起这人自大的心思，并且觉得本该如此。
——站他旁边的，可是同时得了文昌文曲二星青睐的升舍试首甲啊，有那个资本斋主不屑一顾。
根据那位师兄的指路，他们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梦鹿斋。陆嘉吉疑心空出的厢房早有人住了。
“问一下就知道了。”
林稚水走前去，敲了敲，竟然没锁，应声而开。往里边一瞧，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没有人气。
陆嘉吉喜眉梢：“这肯是那间空房了，还没有人入住，们运气真好。”
再一看旁，没有挂铭牌，陆嘉吉欢呼一声，抢一步踏进去，嚷道：“稚水快来！”
林稚水也走了进去。
陆嘉吉从墙取下布兜，掏出里的钥匙，往林稚水方向抛过去，“拿好了！房钥匙！”
林稚水双指一交，准确地夹住了钥匙，得到陆嘉吉口哨一声，“好身手！”
就这时，大无风自动，擦着林稚水身嘭地一关。
陆嘉吉把两眼一睁：“刚才谁口，有看到吗？”
林稚水非常淡：“没看到。”
陆嘉吉挠头：“谁想捉弄们，速度还挺快的，一晃就从口跑了。”
林稚水抬头望了望，又趴着缝看了看，“不是从口跑的，看，这里有一处细浅的刮痕，应该是细线，或许是渔线，那个比较坚韧。总之是线拉扯的痕迹——刚才有人远处扯线，带动的力道把关。”
陆嘉吉眯着眼睛仔细瞧，才终于缝隙里发现那小小的线痕，“的眼睛是怎长的，这点痕迹也能发现。”
林稚水：“这是推测出来的，想要无人，也无物体从内部撞的情况下突然把关，拉线是最容易想到的方法。”边，边房中踱步，观察情况。
陆嘉吉瞅了瞅痕迹，又瞅了瞅少年的背影，小声：“哪里就最容易了，才容易吧？”
林稚水回头，“嗯？什？”
陆嘉吉踢了一下腿，眼飘忽：“，感觉打了一巴掌似的，才附这里是学习的地方，就有人暗中下手……”
林稚水失笑：“别多想，估计是做手脚的人想要亲朋开个玩笑，但是认错人了。”
“啊？”
林稚水往远处墙一指，黑溜溜的大字从右往左排列。
——五弟，不破谜题，不予厢房，谜：子不语怪力乱。
他们家里并不排老五。
陆嘉吉：“怪力乱？什怪力乱……”
墙的字似乎动了动。
陆嘉吉揉了揉眼睛。
墙的字真的动了！光线照射下，似乎扭曲起来，撇不成撇，捺不成捺。
“啊——”陆嘉吉跳了起来，往林稚水身蹿过去，“它它它它它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