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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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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京城最南边的故衣胡同。

沈绛租住的院子就在此处,一共三间正屋,东西两间厢房,她和阿鸢各住一间正屋。

西侧的厢房留给了卓定,让他贴身保护自己。

这样的窄门小户,容易招贼。

其他护卫则被安排住在邻近的一条街,没有全部跟着沈绛。

毕竟她如今隐姓埋名在京城,这么多护卫跟着自己,还是在南城那样的地方,未免太扎眼。

经过这两日的规整,院子里已经收拾妥当。

阿鸢坐在屋前,回头看着沈绛在屋头桌子上,又在写写画画。

“小姐,您真要跟那位姚公子一起做生意?”阿鸢放下手里的东西。

沈绛在纸上勾勒完最后一笔,将毛笔放下,转头看她问道:“怎么,对我没信心?”

“奴婢哪敢,奴婢只是觉得做生意难免要抛头露面”阿鸢咬唇。

之前她本以为小姐是见姚羡在家中处境艰难,才想帮他,可谁知姚羡的胭脂铺到手,沈绛竟要与他一起做生意。

小姐从侯府贵女沦落至此,本以够委屈。

竟还学商贾人家做生意。

阿鸢觉得自家小姐,简直是太可怜了。

沈绛不在意道:“在难能难的过手头没银子吗?如今咱们在京城里,哪怕是打听些消失的,都要花费银子。再不找出路,可坐吃山空不了多久。”

很快,沈绛去收拾东西,阿鸢过来帮忙。

她看着纸上画着的一个个花朵形状,可又像是盒子,不由奇道:“姑娘,你画的这是什么?”

沈绛盯着面前的宣纸,轻笑说:“是我想出来的赚钱法子。”

之前沈绛与姚羡一起看了胭脂铺,就与他说定,两人合伙做生意。

因为铺子是姚羡的,所以沈绛与他约定,只要她能够让铺子的获利比去年多两成,那么从高于两成的部分,她便可以分得一半的收益。

这么一间胭脂铺子,乍然要多两成利润本就有些难。

不管如何,她得先在京城站稳脚跟。

至于她爹的事情,她也一直派卓定他们在京城打探消息

如今朝中对沈作明的处置,也是一直争论不休的。

沈作明是个手握兵权的重臣,他忠于的是皇上,从未与哪位皇子过往甚密。

即便是太子殿下。

但是三皇子端王来势汹汹,他母亲乃是当今后宫位份最高的贵妃霍氏。

太子的生母虽为元后,却早已去世,外家日渐势弱,根本比不上三皇子的外家英国公府。

沈作明虽不是太子一派,但他曾直言过,朝纲稳定才是边境之大幸。

何为朝纲稳定,不就是维持现状不变。

太子生性宽厚仁爱,做一守成之君,绝无妨碍。

奈何如今圣上登位二十一年,早年间手腕强力,镇北戎平海祸,大晋□□上国的形象响彻四海。

周边藩国更是年年进贡,心悦诚服。

本来太子地位稳固,可随着圣上日渐衰老,待太子的态度也开始有了转变。

手握无上权利的衰老帝王,面对年轻力壮的太子,越发想要抓住权柄。

古往今来,历是如此。

因此太子近年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底下是来势汹汹的兄弟们,而上头是时刻压着他的父王。特别是皇上越发不掩饰自己的喜恶,时常对太子严加斥责。

朝臣自然也会揣摩着皇上的心思,一时朝堂上便分成了太子派和端王派。

况且三皇子之下的那些个皇子,也并非省油的灯。

沈作明曾经也深感朝局之艰,才会头一回说出朝纲稳定之话。

如今沈作明身陷囹圄,可未必就没有想要让他重掌兵权的人。

比如太子。

虽然沈作明从未偏袒过太子,可他也绝不会倒向端王。与其让兵权落入旁人手中,倒不如一直由他掌着。

皇宫中。

皇上在奉昭殿内,宣了内阁大臣还有几位皇子议事。

自然不免提起了沈作明之事,太子谢瑞委婉提醒道:“父皇,如今边关将领人选迟迟未定,北戎人只怕会卷土重来。”

一旁的端王谢昱瑾不由发出一声轻哼,待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他才不急不慢道:“仰天关一战,沈作明贪功冒进,葬送我大晋如此多好男儿的性命,岂可轻易放他出来。这样岂不是让天下臣民都不服。”

得,两人又要为了这件事争执起来。

自从沈作明入狱后,此类争端已经在皇帝面前上演了不知多少回。

保沈派,觉得边关无将领,应让沈作明这根定海神针戴罪立功。

倒沈派,则是觉得五万将士惨死,沈作明乃是滔天大罪,抄家夺爵都不够赎其罪。

这边正吵着,在附近御花园里等着九皇子谢时闵,早已不耐烦。

“议事什么结束,三哥不会又跟太子殿下吵起来了吧?”谢时闵一脸不耐的说道。

他尚年轻,还未封王爵,更没到入朝堂办差的年纪。

因为他没有出宫开府,所以越发想要出去。

这不三皇子允诺他,可以让他出宫在自己府上暂住两日。

旁边的近侍劝道:“主子,端王既已答应您,带您出宫小住两日,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皇上和殿下们商议的肯定是朝中大事。”

谢时闵撇嘴,突然说道:“听说那人回来了。”

一开始近侍还没明白他的意思,正心底暗暗揣摩呢。

就听谢时闵又一阵抱怨道:“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又在这时候回来。真是让人厌烦,你说父皇和皇祖母为何就那么偏心他?不就是小时候受了点伤,一个郢王世子,还真当自己是皇子一样尊贵了。”

近侍这下听得清楚,自家主子这是在抱怨谁。

郢王世子,谢珣。

九皇子说的没错,谢珣确实只是个亲王世子,按理肯定是比不上的皇子。

可谁让人家的亲爹,是圣上的亲弟弟呢。打虎亲兄弟,更何况当年圣上登基时,郢王爷也是出了大力气,从龙有功。

况且郢王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

独苗,精贵着呢。

近侍讨好着笑说:“谁说不是呢,主子您是皇子,世子殿下不过是亲王世子,如何能与您比。日后他顶天也就是个亲王罢了,比不得你精贵。”

偏偏这句话,反而戳中了谢时闵,让他更生气。

谢时闵扯了下锦袍袖口,脸上带着郁气:“他以后好歹还有个铁板钉钉的亲王爵位呢,你看看去年,明明六哥与他是同一日生辰,六哥的加冠礼推后一日给他让路不说,可瞧瞧他闹出的是什么事,简直是丢人现眼。”

去年郢王世子谢珣,在加冠礼上,竟离家而去前往护国寺出家。

这一出,那是震动整个上京。

从王侯将相到贩夫走卒,无一不在讨论这件事。

可怜六皇子谢玄琅堂堂一个皇子的加冠礼,不如谢珣这个世子爷的热闹不说,还完全被抢了风头。

而几日之后的圣旨,更是让朝中议论不休。

因为皇上给六皇子册封了一个临江郡王。

前面几位皇子册封时,都是亲王,偏偏到六皇子这儿,就成了郡王。

皇上岂不是跟全天下人说,这个儿子不讨朕欢心。

近侍见谢时闵越说越不开心,赶紧又说道:“六皇子哪里能跟主子你比呢,他生母早逝,又没有外家扶持。被封为郡王也没什么意外,皇上多疼爱主子。”

“再疼爱,还不是赶不上谢珣。”

谢时闵连一声三哥,都懒得叫。

近侍干笑了两声:“如何能这般比较,您是皇上的儿子。世子殿下说到底是郢王爷的儿子,皇上对世子瞧着是疼爱,不过都是面子情罢了。”

谢时闵被这句话安慰的有些开怀。

对啊,说到底他才是亲儿子。

不过谢时闵立即想起旁的事情,立即冷哼起来:“咱们这些人非诏不得出京,他倒是好,仗着礼佛之名,大江南北的跑。谁知道他到底干嘛去了。”

近侍心底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子这是对世子殿下,到底多大的怨念。

说起来也不难理解,谢时闵是皇帝的幼子,按理说应该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偏偏谢珣就是比他更皇上受宠,比他更得太后的欢心。

好气!

谢时闵气急之下,咬牙道:“他怎么就没死在外头呢。上次遇到他那个什么狗屁和尚师兄,我的马踹的还是轻了。”

突然,旁边的假山传来窸窣声,好像是衣服才发出的声响。

谢时闵和近侍都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月白色身影,缓缓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程婴…或者宫中众人更为熟悉的称呼应该是,郢王世子谢珣。

谢珣此刻望向自己这位堂弟,倒是不知他竟对自己怨念这么深。

他脸上扬起温和笑意:“原来九皇子心底一直这么想的。”

谢时闵目瞪口呆,全然没想到谢珣会出现。

说来谢珣以前住在宫里时,谢时闵最怕的也是他。

谢珣瞧着面上清冷疏离,可是真惹到他的话,谁都不好过。

谢时闵愣了愣,才张嘴喊道:“三…三哥。”

随后谢珣目光撇向一旁,平静如镜的湖面,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波光粼粼。

此刻无风,偏偏谢珣一身广袖素衣,站在那里时,衣袂轻舞。

犹如九天而下的谪仙。

“原来是你的马把师兄踢伤了。”他声音似低喃。

许久,谢珣转而望向谢时闵,突然低低一笑,“这么久了,文华殿的那帮大儒,居然都没把你草包一样的脑子里填点东西,你可真是蠢的一如既往。”

周围空气里的风,一下都静止了。

谢时闵几乎是被骂懵了,等回过神,他气得几乎要发狂。

这次他就是拼着被父皇责罚,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于是他上前就要抓住谢珣的领口。

只是谢时闵的手指刚触碰到谢珣的衣领,只那么轻轻一碰,谢珣竟退后两步,直直落进身后的太液池。

扑通。

一声巨大水花砸起的声音,将谢时闵惊醒。

这样大的声音,吸引了不远处太监们的注意,很快连巡逻侍卫也到了。

待众人跳下去把人捞起来一看。

居然是郢王世子殿下。

这下可把这帮伺候的人吓坏,侍卫赶紧用急救的法子,让他吐出水。

可不管侍卫怎么弄,地上躺着的男人,那双眉眼如画的脸颊依旧苍白,甚至眼皮都微动一下。

最后也不知是谁,终于大着胆子去试探他的鼻息。

“没气了。”

明明这人声音极低,听在周围众人耳中,却犹如雷劈。

一旁本来站着等着看谢珣狼狈模样的谢时闵,这才发现,事情的发展超过他的预期。

突然他惊慌摇头:“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