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心想着，这件事她已经尽力了。
苏莺莺能对她动手，说不准也会对云鹤李虎动手。卫昭着了倩儿出宫通知一声云鹤，也好让他有所防备。
卫昭让倩儿退下，吃些饭休息。
屋内剩了凤隐和她二人。凤隐道，“你已经将话传出去了，也不必多想。”
卫昭道，“原本觉得也是尽力了，可现在又有些心慌起来。他们毕竟是北齐忠良，我是不希望他们有事的。”
凤隐道，“话虽残酷，可小殿下也该明白，小殿下一己之力，帮不得那么多人。只能看开些，方能自己解脱。”
卫昭无奈一笑，看着凤隐道，“哪那么容易？我在桃花庵修佛半年都没做到呢。哎，我就是个俗人了。”
凤隐不再多言，去给她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外头有人禀告，说是七王妃来了。
卫昭忙拢了一下衣裳，示意凤隐到里屋待着。
魏芙很快走了进来，卫昭要去迎，却被她几步走过来按住。
“你就不要与我来这些虚礼了，快与我说说伤势怎么样了？”
卫昭微微一怔。
魏芙道，“今日古太医去给七皇子号脉，无意间透露了这件事，说你不小心弄伤了自己。虽说是轻伤，也不能大意，我特意过来看看。这里毕竟是后宫内院，七皇子不便过来，我也算是同时替我们二人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
卫昭笑了笑，道，“都说是轻伤了，七嫂实在不该专门来一趟。七嫂赶紧坐下。”
魏芙让宫女拿过来一瓶药，递给卫昭道，“这是我从相府带来的。以前两个哥哥也会时常弄伤自己，府中一直备着。不算什么珍贵药材，但却是很有效果的。你当我是多此一举好了，可得收下。”
卫昭也不客气的直接接了过来，笑道，“七嫂给的，一定是好东西，我可没那么傻。”
魏芙不由掩唇一笑，“看你还会开玩笑，面色也不算很差，可见是真的不严重了。”
卫昭道，“可不就是么？没声张，就是怕麻烦你们来跑一趟。可惜，那古太医也是个大嘴巴，竟还是将事情透露出去了。”
魏芙忙替古太医解释道，“他也不是在背后说是非的人。饶是和七皇子走得近，关系好，也知道你们素来兄妹关系好，古太医便多了句嘴。这事后，你可不能去找她算账。”
卫昭一边替魏芙斟了茶，一边道，“哪能啊。我这伤是他给我看着呢，要是得罪了他，给我留条大疤可怎么是好？”
魏芙指了指她，道，“你呀，手上饶恕，嘴上可不会饶恕人的。”
卫昭将茶杯递到魏芙跟前，这才接话道，“这一点，在七嫂跟前可是自愧不如的。”
魏芙一听，拿了茶杯到嘴前，稍稍掩了神色。
她以前是任性自在的，可如今嫁给了姜安，即便是有家族撑腰，姜安护着，可她也知道这行事不能似以前了。
她看着卫昭说话行事，还如同以前一样，便心中有些羡慕。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学着成熟稳重起来，于自己而言算不算一件幸事。
她啜了一口茶，左右看了看，说道，“你这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卫昭道，“我这里没事，让他们休息去了。”
魏芙点头，凑近一些，道，“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来看你好不好。其次，七皇子让我给你带个消息。”
“七嫂请讲。”
“也就是方才的事。太子带了人去一个宅院，抓了许多人，那些人反抗，都被太子的人给杀了。太子在宅院内搜出许多兵器，还有几封密函，带着这些东西，太子去面见了父皇。那些人都是北齐余党，潜伏在京都城内或许有意行刺。太子称他自己早有所查，趁这个机会将那些人一并抓了。但那些人负隅顽抗，无奈只能杀了。因这事，父皇对太子进行了嘉奖。”
卫昭听得心惊肉跳，没意识到自己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可知道他们的名字？”
魏芙道，“只知道为首那人叫李虎，也算是北齐的一个名将了。”
卫昭心沉了下来，袖中，她的手交握在一起，一只手的指甲嵌进另一只手的肉里。
终究还是晚了。
她的提醒，远没有苏莺莺和太子的动作快。
“小九，你没事吧？”魏芙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忙问道。
魏芙觉得卫昭与北齐人并没有任何关系，也没将卫昭此时的神情与这件事联想到一起，只想着或许是她久坐，伤口疼了。
卫昭果然道，“坐的久了，伤口有些疼了。”
魏芙立刻道，“我扶着你躺下吧。”
“不用，我站一会儿。”
卫昭说着便站了起来。
她看向魏芙，又问道，“只听说是这个宅子出了问题，可还有旁人受牵连？”
魏芙道，“你是想问云大人吧？你不必与我见外的。你与云大人有些交情，他又是北齐人，你想问他也是正常的。他现在没事，父皇他明察秋毫。李虎那些人与云大人并没有什么交集，父皇并没有让云大人牵连其中。这要说起来，苏妃娘娘也是北齐人，父皇岂不是也要降罪于她吗？”
卫昭道，“七嫂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魏芙起身道，“知道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这天色已经黑了，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你这几日忌嘴，多休息，可别任性。”
卫昭抿唇笑了一下，道，“多谢七嫂关心。”
卫昭送了魏芙到门口。魏芙又转过身，握住了卫昭的手，小声道，“七皇子还有一句话让我交代你。这事你知道便好了，这京都城不会安生了。你好好等着嫁人，等到了大统领府，一切也还有大统领，你就不要再涉险了。”
这才是姜安让魏芙过来传话的真正原因。
卫昭点头，“我知道了。你也告诉七哥，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那我就走了。”
“七嫂慢走。”
送走魏芙，凤隐从里屋出来，将门掩上。
卫昭道，“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我没想到苏莺莺这么快的动作。但这件事里，却有一个特别大的疑点。”
“你是说太子？”
卫昭点头。
凤隐扶着她走到软榻前半靠着。
卫昭继续说道，“七哥曾经与我说过一件事，他以为自己活不久，便将一个秘密告诉了我。那便是苏莺莺先前与太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原想着，如今苏莺莺连孩子都有了，她与太子之间便没有什么了。可现在看来，李虎的藏身之地，是只有苏莺莺和云鹤知道的。苏莺莺竟然将这消息传给了太子，让他在姜善跟前邀了功，可见她与太子之间并没有断了联系。”
凤隐听到这里，斟酌一番，道，“先前奴婢在南薰殿时，因为只一心寻找小殿下的下落，并不大关心宫里的事情。可现在想想，有些事情倒也有些蹊跷。”
“姑姑听到过什么？”
凤隐道，“自苏莺莺有身孕之后，南薰殿里头来了不少生面孔。妃子有孕，多来几个人伺候也是常事。可他们刚来却与苏莺莺十分亲厚。就拿小桑来说，立刻就成了苏莺莺的心腹。还有两人，我有一回无意间听他们提起过什么太子的人。但我那时候并不在意这些，也没有去深究。”
卫昭皱眉，细细一想，道，“姑姑，有没有可能那些派过去的人都是太子的人？可是这不对。若他们只是联盟，没必要在她有孕的时候专门派人过去伺候。而且太子为人轻浮，对苏莺莺见色起意。现在她已经怀有皇子，按理他不该再可以接近了。除非……”
凤隐看向她。
卫昭声音冷冽，道，“除非苏莺莺与太子珠胎暗结，那孩子是太子的孩子。”
凤隐不由一惊，“真会这样？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卫昭说道，“就是因为是杀头的死罪，所以她才会对我动手。我先前只是觉得她要为了自己的孩子抛弃整个北齐，所以才对我动手。可现在看来，她怀孕的月份不对，担心我有所怀疑，所以才想杀我灭口。因这孩子是太子的孩子，所以太子才会这么热心。而苏莺莺以后要仰仗他，便借了太子的手除掉李虎，来个一箭双雕。只可惜，云鹤行事谨慎，没有叫她抓住什么把柄。我猜，那些密函，即便是提到了苏莺莺，也一定经过了太子的筛选，才到了姜善跟前。”
听卫昭提起云鹤，凤隐微微垂眸，心中有些心疼。她又抬眸问道，“云大统领的事情，小殿下彻底释然了吗？”
卫昭一愣，随即道，“姑姑是说那件事啊。早就释然了。我那时候小，其实不懂情爱之事。我对他单纯的崇拜，谈不上爱。他是个真男人，有自己心爱的人，拒绝我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说起来，倒像是陈年往事了。姑姑以后可不要拿这事来笑话我。”
“自是不会。”
云鹤自己行事有分寸，不用卫昭去担心。反倒是凤隐隐约有些担心卫昭，苏莺莺行事果决，又有姜晔帮忙，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她。
“小殿下，你打算怎么办？”
卫昭道，“方才七嫂过来传话，其实是七哥给我吃定心丸。太子有所行动，七哥那边一直都盯着。孩子的事情，七哥许是早早就想到了。京都城既然要不安生了，那我们就隔山观虎斗吧。我现在嫁入大统领府，是个很好的时机。”
她在王家和姜舒姐弟之间埋下的那颗种子早就已经发芽茁壮成长，她现在便开始等待着那棵树开花结果。
——
魏芙出了悦仙宫，走到路的尽头，拐弯，便见姜安在那等着她。
魏芙走过去，说道，“她状态不错，伤大约不重。也只字不提是否被旁人所伤。殿下许是多虑了。”
听了魏芙的话，姜安心中安心许多。
魏芙又道，“殿下交代的话，妾身都与九公主说了。她是聪明人，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姜安点头，随即他牵了魏芙的手道，“辛苦你跑一趟了。”
魏芙察觉到姜安的手冰凉，道，“殿下可是需要添衣？怎么暖春时候手还这么凉？”
“一直是这样，不必刻意添衣，你也不必担心。御花园的桃花开了，我明早陪你去看看。”
“好。我喜欢桃花。”
“过几日我再带你出宫走走，你这个年纪，本就是该好好玩的时候。将你闷在宫里，岳丈也该责怪我了。”
魏芙忙道，“他不会的。我和他说我好着呢，他就不会担心了。”
姜安看了看她，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些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