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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日煦心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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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送别单过等人之后,我心绪不佳,没静心欣赏这景致,倒真险些辜负了。园中桃花杏花等开的正好,柳枝抽芽,水波微漾,天朗气清,春意盎然。

兰汤扶着我的手,走的颇有些心不在焉;我只做不觉,只时不时向她赞一句。

今晨我与曲终一番互动,兰汤必以为我俩要单独商议些什么,少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也得阻止我们独处。可说是如此,她昨晚一夜未眠,又哪里有那么多精力。今日再陪我游园,只怕回宫沾床便睡。我若有话自然那时同曲终说去。

我何时变得如此坏心了呢?

兰汤正同我围着依柳池绕了一圈。我心道不问些什么反倒奇怪,因而佯作不经意道:“兰汤,你既是皇后娘娘宫中的掌事宫女,必是皇后娘娘心间得力之人,怎舍得来服侍本帝姬呢?”

兰汤原以为我又是要她去看哪处风景,应声有些懒,听到皇后二字立时激灵,觉得能问出些话了,声音也精神起来:“伶月帝姬到来,皇后娘娘自然要将信得过的人拨给伶月帝姬。原本长乐宫中还有一名掌事宫女采衣,只是她性子有些毛躁,因此皇后娘娘就将奴婢派来了。”

信得过,性子毛躁。我心中暗笑,看来兰汤与那采衣的关系并不甚好,一山难容二虎,只怕是争着做最有权力的大宫女。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你们的名字从《云中君》中来,果真委婉动人。本帝姬也瞧得出,你是个机灵的。”

左右并无一人,我示意她贴近些:“明人不说暗话。初来乍到,本帝姬在这泛夜后宫中无依无靠,你可愿意为本帝姬……”

后面“所用”二字还未脱口,兰汤却先后退一步,对着我稳稳跪下:“参见三皇子殿下!”

我缓缓转身,不知何时那三皇子已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一袭金黄色绣文九蟒袍,以片金缘,裾左右开。头戴一顶青色远游冠,腰间佩黄玉龙首钩,腹部隐起云纹,神采奕奕。双唇紧抿,面色阴沉,来者不善。

三皇子与我对视许久,兰汤一直在后面跪着,画面像是静止了一般。这毕竟是泛夜皇宫,更何况不知方才那句话被他听到了多少,我先打破僵持,先行福了福身:“三皇子殿下。”

“伶月帝姬。”他倒是与我同时开口,两声一出俱愣了愣。收了目光看向一边,终于记起兰汤,他说了声“起来”,而后道:“本殿下同伶月帝姬有话要说,你先下去罢。”

别说兰汤,连我都不禁一怔。兰汤应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犹豫一声,却被他直接打断:“本殿下说的话,难道你听不见么?”

那声音冰冷,真能叫人寒颤。“奴婢不敢。”兰汤又跪下,不再言语。左右这次躲不过,而且想来他也不能做出何等过分之举,我轻声唤了兰汤起来,命她到依柳池那端等我。

“却不知三皇子殿下有何贵干?”他却并不说话,我只得当先发问。

“伶月帝姬难道不知?”他反问,见我摇头,嗤笑一声:“凉鸿与泛夜结盟,我泛夜换去的乃是皇太子殿下,我国下任国君。凉鸿送往泛夜的却是伶月帝姬。既是如此也罢了,毕竟伶月帝姬是嫡系所出,也算身份高贵。只是,”他走近几步,眼中一抹狠厉:“不论凉鸿如何强盛,这里也终究是泛夜。若是伶月帝姬想要借此凌人,还是收敛些为是。毕竟,”他语气中带上试探,“狐假虎威的后果,伶月帝姬定然想得到。”

我凛然一惊,面上淡然无波,心中却着实是惊涛骇浪。他这番敌对全无理由,原来却只是为了最后这句话。那句借此凌人表面是说凉鸿国强,实是指我为嫡幺帝姬。同样,狐假虎威所指的也定不是我假以凉鸿国威,而是我假借嫡系身份。

这三皇子的眼神、身上所笼罩的气势,我都只能用咄咄逼人来形容。竟有些无话可说,我不知怎地竟想起那日遇见桓恪时的场景。只是那时我并无害怕,此时却着实有些惊惶。

暗中紧了紧拳,指尖嵌入手心,我借这疼痛使自己清明:“三皇子殿下语中所指,似乎并不相信凉鸿诚意,更似乎对伶月的代表性有所怀疑。只是三皇子殿下,”我毫无畏惧的看进他眼睛,“皇太子殿下与伶月,乃是两国国君商定的人选,绝对不容置喙。两国结盟,是为共对胡汝,共享安定,而绝非是三皇子殿下所说的恃强凌弱。三皇子殿下既也承认两国实力差距,伶月便明人不说暗话,坦诚相告。凉鸿若是有意欺凌泛夜,绝不屑于用此等瞒天过海的卑劣手段。若三皇子殿下执意于此,罔顾是非,实在不是大家风范。”

如此说实是避重就轻,甚至罔顾是非的主角正是我自己,我却只能如此,佯作只听懂他字面意思,不顾心间难安。

这三皇子方才所言至少已是对我身份有所怀疑,却不知消息从何处泄露。这宫中唯一知情的只有曲终。可绝不该是她,若我被发现于她并无好处,这段时间她也时时在我左右,并无异样;且私心来讲,我也不愿相信是她有问题。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泛夜已调查过我的背景。只是奇怪之处在于,他们为何会对我生疑。

他的诱问与我的回答,间隙不过是我发丝随风飘起又落下。我们仍直直对视,无人闪避,放任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不过这次是他先眨了下眼,移了视线又移回来,少了些针锋相对:“是本殿下多虑了?如此便好。”他拱手:“泛夜三皇子孟烨寒,见过伶月帝姬。”

心中吁气,我轻轻点头:“凉鸿伶月帝姬萧月穆,见过三皇子殿下。”

这段插曲倒使我消遣了一上午光景。本以为后宫之中男子少见,却原来我与兰汤俱未曾留意间,竟是走到了帝子居旁与依柳池遥相呼应、宛若镜像的傍柳池。

回宫后再细想,却又对兰汤所为有些不解。她大可不必在关键时刻拜见孟烨寒,这明显是在提醒我。可她有何理由如此呢?皇后断不可能叫她帮我,我更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只一日便真能使人为我所用。那只能是兰汤自己为之。又或许,这是又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