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愣怔一瞬，冷笑道：“若我在虚妄中？你又拿什么证明你不是我幻想出的虚妄？既然你我皆为虚妄，你又凭什么本事引我出这虚妄？！”
明空僵了一瞬，露出愤怒的神色来。
“自己愚昧无知，反怪旁人清醒！”明空道，“你在现实中过得不如意，便在幻想中满足你自己！你耽于幻想醒不过来，竟是愿意死在幻想中，岂不可怜可笑？！”
相思僵住了，若是她在现实中真的过得太苦太累，她会愿意沉睡在幸福的幻想中不愿醒来吗？！！
若是人生真的太苦，幻想真的太美，她又何必醒来受苦，还不如死在完美的幻想中……
这念头一冒出来，相思骇然失色。
她这真是陷入自己编织的幻想中了？
不，不对……
“如果这一切只是我为逃避现实而产生的幻想，那我为何会如此折磨自己？”
相思诘问道：“我大可以给自己与淮戎一个美满结局，大可以让相家盛极一时！
“我更可以给自己一个更完美的身份！
“可我为什么要编制出这么难受的梦境？！以至于现在让人人都苛责我！谁都逼我去死？！”
相思冷冷地笑道：“这就是所谓的逃避现实？呵，这是有人在刻意逼我去死吧？”
明空面色大变，但由于戴着面具旁人无法窥见。
“就算是梦境那也是基于现实。”
明空沉声道：“你一方面沉迷于幻想，一方面又为自己逃避现实而自责，以至于你的梦境扭曲不堪。
“这虚妄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你内心的投射，不管是疯癫的言恶，还是洒脱的姜无念，亦或是懦弱的楚青鸾，其实全都是你心中的执念所生，她们不是你，可她们全都是你！
“你总是这样为难你自己，舍不得出这虚假梦境，但又看不起这样躲在幻想中的自己，以至于你的梦境越来越扭曲。
“如此下去，你只会生生在梦境中逼死自己。”
明空双眼中都是悲天悯人的模样，幽幽道：“相思，难道你一点都没意识到，你已经在梦境中逼死过自己一次？”
相思骇然失色，她已经逼死过自己一次？
电光火石之间，相思忽而想起了自己前世死前那一次坠崖……
当时，万箭齐发，淮恩拉着她跳崖……
难道……
这是她在梦境中给自己勾画的死亡结局？
不对……
如果说前世那一次坠崖是她在梦境中逼死自己……
那岂不是说……她的前世也是在梦境之中？！
如此一来，那她的前世与今生岂不是全都是幻想出来的？
那所谓的真实在哪里？
她真正的人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如今，你又这般为难你自己，又要把自己再一次逼死在虚妄中！”明空悲凉道，“相思，你宁愿把自己一次又一次逼死在梦境之中，也不愿醒来直面现实。难道于你而言，现实的悲苦已经远超你对自己的折磨了吗？！！”
相思脑中乱成一团，千头万绪根本无从理起。
何为真？何为假？
何为虚妄？何为真实？！
如果她正在经历的全都是虚妄，那她又要从哪儿去寻找所谓的真实？！
万籁俱寂，空荡无声。
明空将手放到相思的发顶上，悲悯道：“醒来吧——”